不能不说,李知远哎,你是被你丈母娘教坏了。

李知远一向行事果断,既然已经决定好,他可不能让英华出头说话惹他母亲生气,于是他抢上一步,把英华遮到身后,也低下头,小声说:“这事儿是儿子的错。儿子胆小,没敢先跟母亲说。”

陈夫人瞪了一眼李知远,寻了个座儿坐下,挥手道:“都坐下都坐下,怎么把你沈姐惹哭的?说!”

这个坐下想是体贴才站起来的沈姐。英华忙把伤心欲绝的沈姐扶到一张软榻上歪着。李知远可不敢坐,芳歌心里虚着呢,更不敢坐。英华看他两个这样紧张,自然也不好坐,靠着榻首扶着哭的全身发软的沈姐,算是个半靠半坐。

“儿子的同窗杨辉,呃,就是杨八郎,”李知远小声说:“见过芳歌几次,他和儿子说有意娶芳歌为妻,会央他母亲来提亲。儿子不晓得妹子心意,所以……也没理人家,只说东京到富春这样远,他又去了半年没动静,想是他在家提过杨家没答应。可是,没想到杨家真来人了!”

李知远编不下去,吸气呼气再吸气。英华在他身后使指头轻轻捅他,小声说:“我来说。”

李知远还不让。英华急了,直接就隔着李知远说:“杨家是英华舅母娘家,英华小时候在杨家寄养过一年半,所以八郎的母亲李夫人到杭州去探望我舅母,就抽个空儿把这事和英华说了,打算先和府上见一面。”

“芳歌说不定不愿意呢。”李知远大声道:“英华和我说这个事儿,我就想着,先让英华问问她……芳歌不愿意就让英华不要和母亲提了。”

“英华你是怎么和芳歌说的?”陈夫人觉得儿子处理的不错,她老人家到现在都没发现她已经被儿子绕进去了。

“就说了说杨家规矩大,不能出错儿,出错罚的重,李夫人看着……”这回换李知远把手放在身后捅她了。李知远后脑勺上也没张眼睛,他又有点急,那手指头一个劲朝英华腰眼上捅,英华还不能躲,她要一让,陈夫人就知道李知远捅她了。

不过英华显然小看了陈夫人对李知远的了解,她不动陈夫人是看不到,可是陈夫人看得到李知远把手伸背后去,那小子的肩膀,还在轻轻抖呢。

“李知远!”陈夫人喝道:“站一边去!”

李知远灰溜溜挪开几步站一边去。

英华在心里替未来婆婆喝彩:这坏胚,就该凶他。她脚下也不慢,赶着就上前半步,说:“李夫人看着还有点凶,而且,八郎的父亲是元帅哎,他们一家都是要上战场打仗的。我这么一说,就……这样了。”她说完还很无奈的看着陈夫人。

“你这个傻孩子,有你这样替人家说媒的?”陈夫人不住摇头,就差直接说英华二了。看着怪精明的一个姑娘啊,说话做事怎么这样实在?明明是替她舅母娘家来说亲的,也不懂挑好听的说。她老人家就顾着摇头了,愣是没注意到她儿子暗暗冲二小姐挑大拇指,二小姐还回了一个得意的眼风呢。

沈姐的哭声是没有了,可是芳歌看上去是不大乐意的嫁杨家的,英华一说话她就拿袖子掩着脸又开始抽泣。

陈夫人心中稍定,觉得自家养的女儿还是不错的,晓得挑人家了,她把芳歌拉过来伴着她坐下,轻声劝她:“莫哭,莫哭,母亲必叫你嫁的称心如意。”又说英华,“杨家替咱们守住西北边界,世上的女孩儿,难道应为杨家儿郎上战场打仗,都不嫁他们了吗?”

英华和李知远一齐头,李知远做翻然悔悟状,英华做恍然大悟状。

孺子可教也。陈夫人又说:“杨元帅位高权重,家里若是规矩松了,孩子们教不好,出门都是祸害。便是李夫人凶些,哎,英华你就是个皮的,她老人家对你管得严些,也是心里疼你才会如此,不然理你做什么?”

英华低着头轻声应道:“李夫人不凶,实是疼英华才管着英华的。”

“夫人,不能让芳歌嫁杨家八郎啊。”沈姐挣扎着要站起来,就是站不起来。“万一杨家八郎上了战场……他回不来了,叫我们芳歌怎么办?”

陈夫人皱眉,摇头,叹气。她待沈姐这个没有名份的妾其实是极好的。平常似李家这般,典个妇人来生孩子,年生下孩儿肯定就把妇人打发走了事。陈夫人留下她,一来是舍不得孩子离娘,二来也是怜沈姐身世孤苦娘家无依,打发她走,她娘家一家还要靠她养,八成她还要自典自身与人为妾,似那般就不如留下她守着孩子们。沈姐自到李家来,陈夫人并没有给她名份,替她留一条将来体面再嫁的出路,待她相当客气。沈姐也十分懂事,说话做事都很妥当,似这般强出头干涉芳歌的事情,还是头一回。沈夫人想说她,又不忍说她,一时之间真不好开口。

李知远抛出去的溜溜球芳歌总算是收到了。哥哥和英华嫂嫂把正话反着说,两个人话搭话话赶话,让陈夫人只说杨家好是为何?还不是要让陈夫人说不出反对芳歌嫁到杨家的话。这会儿李知远给芳歌使眼色,一个劲冲她点头。芳歌虽然有点怕,可是这时候她自己不出头说话,她就别想和八郎在一起了,所以她鼓足勇气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