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之下,孤寂的身影在原野中踽踽独行,苍凉而强劲的晚风卷起碎土与草末,障蔽了部分视线,让他前进的步伐更显艰难;然而,即便缓慢,他的脚步却未曾停歇,毅然朝原野另一端走去,彷佛受到某种未知的指引似地,意志坚定。

越过这片广袤的绿原,便是萨尔玛一族曾经的根据地。

多年前,年纪尚轻时他曾随着族人来过一次,可惜物换星移,如今的萨尔玛已尽数覆灭,连仅存的最後一名族人也在他的见证之下殒落消逝。

再来到这里,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带着什麽样的心境。

是追寻,是暗自伤怀,抑或是希望能够赎罪。

踏进城墙崩坏倾颓的部落入口处,他仰起脸摘下兜帽,露出底下宛若笼罩着晨曦光泽般的柔软金发,以及一双宁静如深潭的碧眼。

从前,由於居处位於暗之地,萨尔玛的夜晚很长,一天内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能看到yan光,连栽种的粮食都是极度耐y的植物。

「不过兰泽,正因为夜晚很长,我们才会更加期待日出的到来呀!」

记忆中巧笑倩兮的脸孔,都被埋葬在往日的时光里,再不复见。

伸手拂过自砖瓦缝隙中悄然冒出头的新芽,沉默伫立了半晌,他再度迈开腿,朝部落的更深处走去。

「……消息应该错不了,这一任圣nv已经很久没有露面,八成是又不行了。羽族近来大概会消停一阵子,毕竟得另立新任圣nv,培养到能上战场的程度也还需要时间……」

隐约听见半敞的房门外传来交谈声,睡眼惺忪的南河从床上撑起身子,r0ur0u眼睛望向窗外,尽头的天se已呈现鱼肚白,再过一会儿,便会迎来暗之地珍贵的日光时间,所有劳动工作都必须尽可能在时间内完成,否则天se暗下来後,便只能仰赖辉石灯了──可惜终究b不上真正的yan光。

静坐片刻等待睡意过去,当听见外头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时,他连忙掀起被子翻身下床,飞快套上外出的服装,急匆匆推开门。

听见动静,坐在外屋的两人抬起头来,当中形容粗犷的男子吆喝着问:「哦!南河啊,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醒你啦?」

「这个时间我本来就该醒了。」面se沉静的男孩轻轻摇头,蹙起眉问:「长老爷爷,您的身t又不舒服了吗?」

另一名头发斑白、额上布满皱纹的老者眯起眼睛,神情和蔼地笑道:「不就是那点老毛病?晚点喝了药就没事了。」

「可是药草昨天已经用完了,我现在去采新的吧。」说罢,南河走向墙边,俐落地拿起药锄、背上竹篓,那竹篓都快等於他半个人高了,看起来有些滑稽。

闻言,老者不禁蹙眉,略显担忧地问:「你自个儿去吗?上山那条路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还是让牧岩跟着你吧。」

「没关系,我早就上去过好几次了,闭着眼睛都能走,而且沿路都有做记号,不会迷路的。」南河扯了下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牧岩叔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吧?您放心,我不会在山上逗留太久,采完药很快就回来。」

见他语气轻缓却态度坚持,老者也不再多劝,只叮咛他多加件衣服,并暗想着若日光时间过半还等不到他归返,便会让牧岩上山找人。

在屋外打了水洗脸,再抬头时已jg神奕奕的南河随即背好竹篓,起步朝熟悉的路径跑去,争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往返北山,早早回来熬药,也免得长老徒增忧虑。

靠在门边注视着身形尚嫌瘦弱的男孩小步跑远,牧岩掩上门板,却掩不住面上显而易见的笑意,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双手叉在结实的腰际,心中开始盘算着等过些时日,便要将南河纳入训练的队伍之中好好培养;年纪小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肯吃苦,萨尔玛的战士们哪个不是背负着大伤小伤长大的?丑陋的疤痕却是专属於战士们的英勇勳章。

「这孩子心x不错,我敢用多年来看人挑人的眼光保证,他往後一定能成为萨尔玛坚实的战力。」牧岩的嗓音沉厚有力,恰符合他的形象。

「好了,你晚点再打南河的主意。」长老没好气地斜眼瞪他,轻咳两声,按着x口道:「话说回来,这都是羽族十年来的。

假设,小yan的能力足以让羽族和鬼族的优势地位相互对调,鬼族将有机会得到更好的生活,不再处处受制,那他是否不该自私,就让小yan本人去做决定?可万一,扭转局面後的鬼族部落团结起来,怀抱着复仇、泄愤之心,强势地反过来掌控羽族,她将面临的就是对异族的诛杀、欺凌、压榨……

对一名盼望将世界的美好放入绝望之人眼中的nv孩而言,何其残忍。

「该怎麽选择才是对的,您能教教我吗?长老爷爷。」

久久之後,老人的眼依然紧紧闭着,未能启口给予任何关於未来的指引。

教人意外的是,在使计夺下喀罗後,羽族隔了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任何动作,不知是暂且餍足了,又或者是在酝酿下一波的袭击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