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顶层,男人靠在座椅上,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攥得几乎要陷入钢板里去。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甚至带上了些许阴郁。

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是闻峋从未体会过的。

他厌憎这样的失控。

闻峋叫了秘书进来。

“帮我把最近几晚的时间空出来,订三张舞蹈演出的票。”

“舞蹈演出?”尽管秘书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也不由产生了惊讶。

他的老板是个工作狂人,除了健身,他几乎没有见他进行过什么娱乐活动。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闻峋淡淡抬眼。

秘书立刻低下头:“好的闻总,请问演出的名称和地点是?”

“随便。”

秘书再次懵圈:“啊?”

闻峋:“随便订几场d城的,只要在近几天。”

“好的。”

闻峋指尖在扶手上轻敲着,眼睫覆下,眸中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他需要尽快确定,这些天他身体的异常反应,到底是不是因为姜渔。

鱼缸里的孔雀鱼生崽了。

一条条细溜溜,还没指甲壳大的半透明浅灰色小鱼,在鱼缸的假山和淤泥里钻来钻去。

姜渔很开心地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我的小鱼生小鱼宝宝啦~】

这次倒不是发给闻峋看的,纯粹是因为他开心,自己想发。

姜渔没有家庭,这种在自己养护下诞生出新生命的感觉让他觉得喜悦和新奇。

但问题很快随之到来。

孔雀鱼一生崽就生一窝,鱼缸里容纳不了这么多小鱼,里面的金鱼和锦鲤有时还会去吃那些芝麻大点儿的幼崽。

姜渔开始到处送鱼,见人就送。

给楼上楼下的邻居送一袋子,给小区里玩滑滑梯的小朋友一人送一袋子,连小区门口的保安小哥他都送了一袋子。

第二天姜渔就收到了小哥的好友申请。

对方备注:【虽然我之前喜欢的都是女生,但我同意和你试一试】

姜渔:?

什么油腻普信男。

反手一个拒绝并拉黑。

周围的人送了个遍,就是没有给闻峋送。

甚至这几天,他做早功时都故意错开闻峋晨练的时间,实在不巧和闻峋碰上了,也不打招呼,连眼神都不再给人一个。

别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连陌生人之间的距离都比他们近上几分。

闻峋再迟钝也意识到,喜怒无常的少年好像又生气了。

但他暂时没有去管。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台上灯光璀璨,身段优美的舞者在光影下跳跃,水袖盈盈,窈窕动人。随着鼓点变化,舞蹈或激烈,或婉约,每一处动作都漂亮得无可挑剔。

闻峋注视着台上的舞者,神色愈来愈冷。

多年前他哥哥还在世时,常常邀请他一同去看舞剧。

闻淙虽然对跳舞没有兴趣,但喜欢欣赏别人跳舞,众多种类中,又以古典舞最甚。

作为双胞胎,他们兄弟俩虽然在性格和生活习惯上有所不同,但在审美上却出奇的一致。

从幼年的玩具,到青年时喜欢的学科专业,再到长大后的豪车品类,已成型的艺术审美,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简而言之,闻淙喜欢的东西,往往他也喜欢。

但后来,闻淙病情恶化,搬去山里静养后,二人便不常见得上面。有时他主动邀请闻淙去看商演,闻淙却笑着拒绝,说他现在已经不看那些演出了。

问为什么,却是笑而不答。

在欣赏舞蹈这件事上,二人算得上是知音,没了闻淙,闻峋一个人看便也没什么意思,渐渐就去得少了。再后来,闻峋接管公司,时常忙得通宵达旦,从前的爱好便也就此淡忘。

而现在,闻峋看着台上卖力表演的舞者,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已经是他这些天看的第三场表演,每一场都是国家级舞者的顶级水准,但没有任何一场,像姜渔的舞蹈那般,如同细密的雨滴踩在他心脏上,每一滴都能让他的心跳乱了节拍。

也没有任何人,像姜渔那样让他做出心烦意乱的梦。

闻峋面色越冷,心里便越确定。

不是因为舞蹈,不是因为别的任何因素,他的身体,仅仅是对姜渔这个人,产生了欲望。

完美无瑕的替代品。

晨起,闻峋像往常一样下楼锻炼。

他不喜欢习惯被打破,要是真因为姜渔改变自己的生活,反倒欲盖弥彰。

最近降温,湖面起了雾,烟波浩渺。湖边的小亭子里空荡荡的,依然不见人影。

接连五天没在晨练的时候看见姜渔了。

闻峋本以为这样下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