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迦赌场对面,四面佛庙里。

施斐然搬回来住了。

庙里师父给他换了一个采光好的房间,里面没有满墙的霉菌,每天早上六点多一刻,阳光便直直照进屋里。

戚良翼特意淘来了一台除湿机,医生说施斐然这阵子抵抗力低,潮湿空气是诱发他过敏的源头。

施斐然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礼拜。

每当他以为自己快好了,又被发烧打倒。

反复几次,脱层皮一样。

他站在镜子前面,掀起身上的t恤,发现自己胸下肋骨都变凸了。

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忽然又想到摇篮桥上的男孩。

鼻腔莫名发酸,他皱了皱眉,挪开视线。

金渐层在吃他从便利店买的猫罐头。

这儿买不到非洲大蟑螂和其他蜥蜴喜欢的活虫。

他不敢让金渐层吃庙里乱爬的本地大蟑螂,细菌感染太遭罪,他怕万一金渐层也吃脏虫子吃生病。

施斐然瞄着金渐层。

金渐层对剩下半罐猫罐头失去了兴趣,转个方向又把头埋在猫粮里。

以前怕金渐层营养不良,甚至都没给它喂过肉。

所以他现在情绪有点怪异,就像看见天上玉兔下凡吃胡萝卜一样。

戚良翼前几天把西装送干洗了,今早刚拿回来。

施斐然脱下睡衣,先穿的白衬衫,因为要碾平了往腿上系束带,刚挂上卡扣,门忽然被推开。

戚良翼站在门槛外面,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盯着他,噌地背过了身。

施斐然后知后觉地考虑到戚良翼可能不知道西装里面是这样的。

他快速系好另一条腿上的束带,穿上裤子,套上外套。

戚良翼终于转过来:“你……要出去?”

实话实话,他现在走几步就头晕。

但好歹能下床而且不用扶墙了。

“对。”他答道。

“你要去找裴映?”戚良翼问。

“谢谢你的照顾,有什么能帮你的你随时提,为了不影响你正常工作,你以后还是别来这边儿看我了。”

施斐然迈开脚步,尽可能走得正常。

走到门口,想起来威胁要告密的马仔,顿住脚步回头:“对了,这周周日,头条主赛买那个巴西人赢。”

说完,他刚要迈过门槛,一股力道拽住他的手将他猛地拖回屋。

他本就脚软头晕,一时间没站稳,直接被门槛绊倒,摔进了屋里。

“他是罪犯!”戚良翼喊道,“裴映是罪犯你知不知道!李蕊的死根本没那么简单!”

施斐然注视着戚良翼,他不想喊,他童年阴影是琼瑶剧里的马景涛。

他起身,系好西装风度扣,说道:“我也是。”

“你不是!”戚良翼瞪大眼睛,“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是被蒙骗,所以包庇了他……”

施斐然用食指指节压住眉头,打断对方:“我也是。”

“我也是罪犯。”他再次重申,“我是罪犯,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戚良翼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片刻后,咬住牙道:“施斐然,你很得意?”

“并不。”施斐然如实作答。

他侧过身避开戚良翼,跨过门槛走出去。

房间到寺庙院子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施斐然身上难受,就近上了他租来的假迈巴赫,开出大门,停到了赌场门口停车位。

今晚赌场里的人格外多。

贵宾室里有人直接夹着大麻烟吞云吐雾,到处都是叶子味儿。

施斐然咳了两声,手伸进衣兜,探到哮喘喷雾,安下心,继续往里面走。

学过画画的好处体现出来,他能凭背影轮廓精准地辨别出裴映,绝对不会发生影视剧里演的,拍人家后背,人家一回头发现不是那张脸的场景。

裴映是典型的上四下六身,亚洲人少有这么好的比例。

加上那颗头的大小、肩宽、甚至肩胛骨形状都生得极好。

他可以在任何一个角度认出裴映,哪怕只看到了手臂——裴映小臂的部分长于上臂,手指也生得骨节匀称。

最重要的是无名指上的那颗蓝宝石。

保镖拨开人群,扫出一条过道,裴映沿着那条过道走向赌场大门。

施斐然终于看见了这男人的正脸。

裴映穿这么板正的时候不多。

这人穿得越板正越显得人畜有害。

宽松柔软的衣服能保护他的假面,修身的正装反而会不慎泄露出裴映原本的气质。

施斐然追出赌场门口,紧赶慢赶,只看到车队尾灯。

总共三台车。

通常这种情况,上位者会坐第二台。

施斐然拽开假迈巴赫车门,上车。

第二辆车是一辆玛莎拉蒂。

比裴映之前那台便宜,但却是安全系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