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叶瑾诺只觉心中堵得难受。

可刚推开卧房的门,她怀中又变回小猫模样的小白就发出了一声警告一般的尖叫。

叶瑾诺黛眉紧紧蹙起,抬手制住准备跟进房中的唐弈,她目光在房中探寻一圈,冷声道:“有人来过。”

唐弈怔住,左右细细看了一圈,才迈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枕头,“有东西。”鮜續zhàng擳噈至リ:2a33

叶瑾诺能闻到房中有陌生的味道,似乎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可是到底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避开唐弈设下的阵法,闯入她的房中呢?

除非对方的法力,能在唐弈之上。

可是这魔界这么大,法力能比唐弈还高的,找不出几个。

“什么东西?”叶瑾诺按下心中疑云,迈步走到床前,低头看去。

只见她的枕下摆放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微微泛黄的模样,似乎留存年岁已久。

唐弈将纸张拿起,拧眉看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似是字,但仔细看看,又不是字,好似······是减字谱。”

叶瑾诺一怔,抢过他手中纸张。

细细看上两眼,才发现他话不假。

减字谱便是简化的乐谱,由说明指法的字拼凑而成,不懂乐律的人是根本看不懂的。

“所以······有人费了不小的功夫,偷偷闯进我的房中,只为送一份琴谱给我?”叶瑾诺疑惑低喃,说着这话自己都觉着好笑。

“为何是琴谱?”唐弈更是一头雾水。

若是有歹心,放些暗器毒药,不是更便捷吗?

“说明这个人,或许只是想提醒我什么事。”叶瑾诺抬指抵着下颌,思量片刻,又吩咐身后跟进来的侍女:“烟楣,拿我的琴来。琴谱中若是暗藏玄机,我一弹便知。”

“殿下还会弹琴?”唐弈有些诧异。

镇国公主不仅能够协理朝政,为陛下分忧,方才见她落笔写字,也是能看出功力深厚的,没成想,她竟是还会弹琴。

琴棋书画,她莫不是样样都精通么?

“自然元素都有自己的绝技,就像然姐姐精通医术,我哥哥爱钻研书法,师父平日里便喜欢弹琴,我是他唯一的徒弟,自然不仅是要学法术,还要学七弦琴。”叶瑾诺点了点头,仿佛这对她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

唐弈了然点头,转念一想,倒也是,自然元素与世同龄,若是没个爱做的事,想来这年岁也太难熬了些。

待到烟楣取了琴来,叶瑾诺抬手让侍女们都出去,只留唐弈在她房中听琴。

她细细读了琴谱,片刻之后便将琴谱放到一旁,在地上盘膝而坐,那把七弦琴便置于膝上。

七弦琴在她膝上稳稳当当,不动如山,可见她下盘扎实。

唐弈不甚了解乐律,但好在看的书多,多少也知晓一些。

大多乐师是爱将琴放在架子上,但也有技艺高超又随性而为的,喜欢将琴放在膝上,想来左沛岚和叶瑾诺都是后者了。

他定气凝神,坐在一旁安静聆听。

只见叶瑾诺纤长手指微微拨弄,便有清冽弦音从琴上溢出,她垂下眼眸,循着记忆,葱白似的手指便在琴弦上流畅跃动起来。

跟着叶瑾诺的琴声,唐弈闭上眼,只觉那轻柔弦音仿佛将他带入了一幅画卷之中。

好似在那江南烟雨中,有一美人凭栏而倚,她目光哀愁望着远方,不知是在送谁,亦或是在等待谁的归来。

曲中似有相思意,那么愁,那么苦。

愁得衣带渐宽,苦得寝食难安。

美人盼着不知归期的离人,似有一滴清泪滑过她面颊,又坠入被细雨浸染的青石板砖。

忽地琴声骤变,沉沉弦音好似战鼓擂擂,激烈弦乐好似金戈铁马。

那一瞬天地骤变,背负相思意的那人孑孓独行于风烟中,他视死如归,大步走向那能要他命的战场。

他那么毅然决然,仿佛心中不曾想念过,有谁在盼着他归去。

混乱激烈的战场中,琴音忽然停顿,好像一切都结束。

结束了吗?

那人回到落泪的美人身旁了吗?

唐弈茫然地睁开眼,却见叶瑾诺指尖颤抖,又再次按下琴弦。

这一曲终章,如此凄凉,弦音低沉微弱,仿佛是被辜负的佳人,在为谁掩面痛哭。

她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只能无声落泪,直至血泪流尽,晕死过去。

曲子到这里,才算真正结束。

唐弈心间震颤,再看向叶瑾诺时,才惊觉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明艳容颜上,早已布满泪痕。

叶瑾诺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可弹起这首曲子,她心底就莫名涌起难言的哀愁。

她不是曲中人,却似乎尝过比曲中人更难言的苦楚。

那段丢失的记忆中,那个被她遗忘的人······

五百年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墨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