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完东西,冲我扮个鬼脸就跑,还是一副上窜下跳的欠揍皮孩子模样。

我进了屋,奶奶刚折好今天的元宝,坐在厅前,一听说有玉眉的茶,当即烧水,嘴里还念着:终于送来了,我等它好久。

我坐在旁边拆曲奇盒子,听到她这话,心下好奇:你早知道她会送吗?

是啊,前些天去晒冬被,碰到玉眉她妈,在和我数落玉眉。奶奶叹了口气,评价玉眉好孩子,可惜父母差劲,把孩子一个劲的压榨。

我心忍不住一紧,问:她又说玉眉做什么?

奶奶一边沏茶具,一遍说:最开始是和我说,她家玉眉给我们寄了礼物。

我不好意思收,谁知道她妈硬要我接受,后头还有一车轱辘话等我。他妈提了这事就来气,和我抱怨,玉眉现在会赚钱了,威胁弟弟不说,还和父母抬杠。

我问这威胁抬杠是怎么回事。

原来不过是玉眉说,这两样东西必须要送到我们家,如果没送,像以前那样给两个弟弟独吞,那下次就别想她寄钱回了。

就这么点事,她气得脸都红了,骂玉眉脾气大了不少,活脱脱出了趟门,翅膀硬了,等过几年,还是得让她回家结婚,治治脾气,再不然她都要无法无天了。

奶奶这番短短的转述,瞬间激起我怒火。

正巧曲奇铁盒被我打开,各式各样的曲奇,用白色纸托托着。有一角曲奇明显下凹,我火气更大了她弟偷吃,吃了好几块,压根不管玉眉的警告,不把玉眉放眼里。

好吃的得给弟弟,赚的钱得用在家里,不寄钱就是千古罪人,不孝子孙。我有时候不敢想玉眉这十几年,如何忍耐过这一天又一天。

玉眉要是真的笨就好。不至于为这点事烦心劳力,还要担心礼物送不到我手中。

还治,有病才说治,还想着靠结婚生子困住人,没天理!我看他们才要去看病,让医生给他们开下颅查查,看看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奶奶拿着茶针撬茶饼,见我为玉眉打抱不平,脸上发笑,我看你现在脾气也是见长了,牙尖嘴利的。

我扭头很认真地问奶奶:那你要把我绑去结婚吗?

奶奶借我刚才的话回:我哪儿敢,我怕你把我拉去医院掀我天灵盖。

她慢条斯理沏茶,复又正色道:玩笑归玩笑,我真要这么做了,你得恨死我。

我不免感慨,连奶奶你都知道换做我我会恨,为什么玉眉父母只会认为玉眉没良心,必须永远听他们的。

所以说人各不相同。奶奶闻着茶杯腾起的雾,分析起玉眉的未来。

她必须走出去,不然呆在这,就是把自己熬死,还讨不着好。

奶奶想得通透明白。我给她递了一块圆如满月的饼干,请教:那我呢?

她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带点欲言又止的停顿。

良久,她说:你要是想,也可以出去闯,在这小地方你不甘心,我明白,所以不会拦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也乐意尽我所能帮你。

好一会,我才有所动作,搁下曲奇罐,跑去抱她,和她说了一声谢谢,谢她的体贴和开明。

尽管我对我的未来尚未明晰,但她给了我有想法便去做的底气。

她象征性拍拍两下我后背,说这有什么好哭的,颇为嫌弃地将我扯开,我手太冷,她命令我赶紧把热茶喝了。

隔天,我想给玉眉打打电话,问她近况。马上要过年了,不知道她回不回来,这样我好给她准备些回礼。

去柳梦的院子察看一番,确认和平日无异,我立刻去往公交站乘车。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电话亭故障,维修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只能打道回府,顺路买上些糕点糖果,折返回家。

回去路上,正巧路过柳梦的家。她家那大铁门一侧往里收,像是有人进去过,我心一沉,第一反应是进贼了。放轻脚步上前,抄起门边一根用来卡门的长木棍。

屋里果然有响动,我举着木棍,走到红门前,冲那人影喊:谁在里面?

人影晃动,紧接着红木门应声打开,我和久未见面的柳梦对上眼。

她眼眶微红。一张冷脸看得我发怵,仿佛她才是举棍要袭击我的人。

好在见是我,她眼眸微动,神色稍稍缓和。

目光来到我高举的棍子上,揶揄道:这么恨我?

我赶紧放下,搁在一边,解释:我以为是贼。

柳梦笑我反应太大,问我去干嘛了,手里提这么多东西。

这里头有柳梦的份,正巧她回来,糕点可以趁新鲜吃。我拎了一袋贵妃饼给她,当作新年礼物,去了趟市里买东西,本来想去电话亭和玉眉打打电话,结果它坏了。

柳梦没接,把门敞开些,示意我进屋,你以后可以来我这儿打,我交钱了的。

我心下欢喜,真的?会不会很贵?

不要你的钱。柳梦拎过我刚才那袋饼,就用这个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