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问,怎么不问是什么工作?

我们还不熟,没有必要问太多。

想说还是不想说,取决于柳梦,不是我。问多了只会惹人嫌。

柳梦笑了一声,你倒是和别人不一样。

后面不知怎的,话题跑到了我身上。

她问:你挺面生的,我以前没见过你,不应该啊

后面那句不应该听得我莫名其妙的,向她解释:刚搬来没多久。

啊难怪呢。

我还是没懂她这话中话,细品才品出几分惋惜,我忍不住想,难道我们应该认识?

你这年纪,不像该呆在这儿的。

我反问:那我该呆在哪里?

她另一只手去碰桌面的书,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像这样,坐在学校的教室里上课,你没去上学吗?

心头一震,我感觉自己动作再次变得生涩。

她的手指挠我手腕,嗯?

我才回神,回她:没有。

为什么?

闲人的身份看来是藏不住了。

我选择破罐破摔,上学那阵子生病了,家里人不让,给我办了退学。

人常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现在想想的确有它道理在,这句话是从前心里的一道坎,而今说出来,我竟不觉有多么难接受。

这之后柳梦就安静了。

她要比我高些,同我一起低头时,那种温热的,稍显湿润的呼吸扑洒在颈侧,我都能感知一二。

暖融融的,很痒。痒得发热。

手腕揉到温热,我松开它,对她说好了。

她收回手,握住它稍稍转动,但依旧没有走。我拧着滑手的药油瓶盖时,她又说话了。

那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还能怎么想,白日梦不会有成真的一天,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我想没用。

柳梦一语中的,所以你还是想去上学的。

原本只是问她一句哪来的伤,怎么这会倒把我给套进去。

我有些不服气,把气撒在了瓶盖上,胡乱拧,你问我好多话。

柳梦探头来看,我放好药刚一偏头就和她对上眼。眼尾因笑呈现微弯的弧度,像钓住人的钩子。

生气啦?她的神态和看好戏没什么区别。

没有。谈不上生气,她看过来我只会脑子嗡一下,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也可以问我。她支着脑袋,手臂修长,带着美的肌肉曲线,除开腕骨处的淤青,一切完美。

我脑海里倒是真弹出了几个问题。

你是哪儿的人?

歌舞厅在哪儿?

那些人这样说你知道吗?你不生气?

你他们

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柳梦一动不动看我,专注到近乎一眼不眨,以至于脑里的话成为乱序的字,我一句都挤不出。

嗯?你想说什么?

她语速总是慢,有时像呢喃,柔柔如此刻清风,很容易就把我思绪带到其他地方去。

正如现在的我与她,这种碰面没有缘由,全靠缘分,两个陌生人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这清风相当短暂,吹两下就没了影。

去留不由我的风。

于是我说了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暗暗吓一跳,是不是自己呆在这太闷了,才会渴望与一个陌生的女人见多几次面。

而柳梦一怔,我心没底,心跳比瞎打的鼓还要乱。

可她不问为什么。只粲然一笑,当然。

她从窗前直起身,冲我扬扬手,带点少女的调皮与灵动,我还没答谢你的涂药呢,下次见。

那颗心落回原位,紧张感骤然减轻,很快被另外一种情愫浸染。

我猜想是刚才心太乱,肾上腺素飙升导致这会身子有点发虚,所以脑袋也有点昏昏的。

又忍不住趁着同她对视时多看她几秒。

然后我发现还有一朵淡紫花瓣别在了她侧边的卷发上。

下意识抬手,眼前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捻住花,拿走,松开,花轻飘飘滑过她肩。

视线再落回,柳梦的呼吸拂过唇,她垂眼看着我。

离我尤其近。

玉眉

三天后的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帮奶奶挑水,扫地,忙完家务便呆在书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复一日。

吃过饭是下午一点,奶奶楼上睡觉,我在窗边看书。

书本翻过三分之一,玉眉跑来找我,说最近怎么不去学刺绣。

我说我以后不去了,她对此很吃惊,阿的一声刺得我耳膜疼。

你不是绣得很好吗?你不打算赚钱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是啊,我以后怎么办?我也没想好。玉眉那语气说得我好像只能靠刺绣谋生了,是我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