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椅子慢悠悠走来。

女人们最近可有得聊,刚找地坐下,屁股挨着凳就指指别人衣裳上的红花,“咋想的,真艳,俺回去拿了那灰衣裳,你给俺也做朵花呗。”

“这有啥,你瞅瞅小凤那,她用皮胶黏了朵红花,粘那筷子上充那发簪。”

“你可别说,瞧着还怪好看的,俺等会儿去问问咋做的。”

说到兴头上又放声大笑,叫那群抽着烟的汉子不解,直说她们都疯了头。

直到土长踩在凳子上时,大伙全都住了嘴,仰头瞧她。

“今儿个叫大伙来,不为别的,说说染坊的事。老有人说,俺们山毛子穿点黑唧唧的色就成了,要啥艳的,下地做活又不耐脏,做啥费钱。”

“俺呸!”

土长站在椅子上,气势半点不减,“啥山毛子就不能穿翠了,一年到头那灰不溜秋的。你们瞅瞅对面草场的蒙人,穿的绿缨缨,红当当的多好。少给俺说些没味味子的话。”

“不过,晚些等打了槐米,也给男的染些能穿的色,省得追着问俺。”

底下一阵笑开,黑娃几个带头大喊:“得嘞!”

土长等安静下来又说:“今儿个找你们,也是给你们谋了个生意,要不要做随你们。”

她拍拍手,一个木头架子从人堆里推了出来,上头悬了一排粗细不一,五颜六色的线。

这倒好,可上面挂着的一串串花色不同,瞧着就别致的手链,一时叫众人看直了眼。

“啥子,瞧着新奇。”

“咋还能编了花,俺瞅瞅,”有人蹬了下板凳,踮起脚往那瞅。

小娃们要不是被爹娘牢牢绑着手,早就蹿上摸摸瞧瞧了。

一阵轰动中,土长敲了锣才停下,姜青禾将木架子移到中间,面对众人投注而来的视线,她不慌不忙地开口:“现下大伙心里肯定在想,这些线又是弄啥名堂嘞?”

“对啊,把俺们喊来做啥子哟。”

姜青禾问:“想不想五月五前挣几个钱?”

“这不废话,”有个汉子说,立马被他媳妇一巴掌将脸挨到一边去,骂道:“闭紧你的沟子,少叽歪,听人说。”

“五月五镇上人家带五色绳,”姜青禾指指架上的彩绳,“早前没法子也就算了,眼下湾里自己能染色了,总得赚几个子,五月五也好吃几个油饼,蒸一笼花馍馍是不?”

“咋赚?”胖大婶站起来大声问,“俺可以背着绳去镇上吆喝,你听俺给你来一个。”

她清了清嗓子,“哎—卖绳喽—卖五色绳嘞,栓了五毒不侵哩—”

“咋样,俺这吆喝够带劲吧。”

“去去去,少添乱,看俺,俺不会吆喝,可俺力气贼大,俺能扛着这个木架子走十里路不带喘的,”有个精瘦的妇人用屁股顶开胖大婶,摩拳擦掌要上来。

眼见又有人站起来,姜青禾连连打住,“婶子婶子坐下,我说的赚钱法子,是编花绳。”

“俺会掐帽辫,手上活计俺们能成的。”

“等等,”黑娃他跳上自己的凳子,站起来喊,“俺们男的能做不?别又只给她们这群婆姨吧,俺不服气!”

“去打听打听,湾里搓麻绳、掐帽辫、编筐哪个俺不是呱呱好的,编个花绳咋了,俺也能编。”

边上妇人拍拍他,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中,妮!你去吧。”

这话叫围着一圈坐着的人像点到引线的炮仗,轰然炸开,笑得人前俯后仰,一波又一波的笑声。

黑娃被笑多了,早就不在意了,他还故意将右手塞进咯吱窝下,拿出来朝那妇人点了下,背过身扭捏地说:“死样。”

这会儿姜青禾也憋不住了,她笑得憋不住,趴在树喘气。

黑娃还没歇,得意地晃头,“看来最近水色好,婶都看俺像个丫头子了。等俺留搓鸭子毛,指定美”

有个娃的声音突兀地传出,“妮,你别说了!还留鸭子毛嘞,别叫人晓得你是个五相不端的丑八怪,略略略”

“二娃子,看俺不揍你,”黑娃撸起袖子,被大伙笑着拦住了。

姜青禾实在笑得停不住,她肚子疼,没法子说话,还是土长说的,“要是想来学的,到社学里来!”

社学是湾里很特殊的存在,镇上拨派要建的,建好到现在,能在学堂里读书的,五个手指头都点不完。

今年更是只有三个人肯读,先生的束脩镇上也不肯再给,都是土长从自己口袋掏出来垫的。

本来社学是读书的地方,大伙不愿意进来,之前也总是绕着这地走。

姜青禾说:“学编花绳也是做学问,站在外头那,也教不了不是?”

“周先生应了没?”

“问问周先生吧,俺们不好意思进里面。”

“是啊是啊,”

别瞧大伙大字不识一个,可对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先生,还是颇为敬畏的。

土长只好去边上小院请了周先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