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我去把门板拍开。”黎纤道。

江逾白按下他的小爪子,制止道:“不急。”

他从纳戒中抽出根纸笺顺着细窄的门缝塞进去,纸筏倏地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儿。

“那是什么?”黎纤眯眯眼珠,趴着门缝往里瞅,生怕江逾白扔了重要的物件。

“能去归元山换灵石的凭证。”江逾白轻佻眉梢,“可以换两斗。”

命固然重要,但奈何钱财更加诱人。

徘徊几瞬后,门内的老鸨终是拾起纸筏,抽开了门杵。

她敞了个缝让三人进屋,方才的刻薄荡然无存,满脸堆笑地解释道:“三位贵客也知道,昨夜,陈府遭了鬼,现如今城内人人自危,入夜后均门户紧闭,哪里还敢迎人进门嘞!”

她边说边往琉璃灯盏里添油,随即扭动腰肢,款款挪步,准备上楼把姑娘们喊下来。

江逾白适时地叫住她,扯出抹淡笑,“我们是来找莺莺的。”

永安郡·三

“莺莺?”鸨母的笑有瞬息的凝固, 答非所问,“我们巫山殿的确有大把的莺莺燕燕。”

“不,”江逾白道:“我们只找莺莺, 想向她询问陈府近来的异样。”

“哎。”鸨母脸色纠结,有规律地摆弄手中竹筏。

她叹气道:“莺莺未必肯见你们的, 自从被赶回巫山殿后, 就整日郁滞寡欢, 失魂落魄…”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箍着翡翠镯的手腕也略略发抖。

“年前, 陈家二少逛花楼时, 看莺莺娇嫩貌美, 买她回去做妾室。

我本以为她飞上枝头了。直到孙少爷满月那天, 我去陈府送礼, 听见了几个后院丫鬟的窃窃私语,才知道”

说到这里,虔鸨的语调拔高,愤愤道:“陈二少就是个杀千刀的好色之徒。过了几天新鲜日子后,就厌弃了她,陈家人也渐渐嘲讽鄙夷她, 嫌我们莺莺是青楼里出来的。”

“等等。”江逾白打断鸨母,“陈竖时常打骂莺莺?”

“以前总是非打即骂。”

鸨母道:“听说自从十日前的那场满月宴后,他可能良心发现, 对待莺莺温柔了不少。”

“可是,昨天一大早就又发了疯!因为溅了几滴热茶在他手背上,就把莺莺赶出了陈府。”

鸨母的情绪很激动, 活生生地气出了泪珠子。

这副模样与其说在为莺莺鸣不平,倒不如说在为所有沦落红尘的浮萍女子诉苦楚。

尤符侧步上前, 把之前受的窝囊气咽进肚子里,拿出人模狗样的仙道做派,和善地递给她一帕布帛。

鸨母拭了把涕泪,接着道:“不过,我们莺莺也算是因祸得福,早上方被逐出府门,晚上陈家就遭了鬼。”

“那鬼倒是个‘懂事的’,索了全府人丁的性命,唯独留下了平日里总是行善积德的陈老爷。就是可怜了阿善小少爷,那般小的孩子哟……”

“莺莺也不了解陈府的过往与秘辛,如今又是万般难过伤心,见不得外人的,你们三位请回吧……”

“阿善没死。”江逾白打断她,摊开灼红掌心,“他现在很危险,周遭环绕着浓厚的祟气,吐息已然十分微弱。”

他寒眸微沉,张口道,“莺莺正是我们找到邪祟、救出阿善的关键,所以我们必须见她。”

面前的公子面容疏朗,言谈举止间漫溢出的贵气与仙气,同此间屋帷内的风花雪月格格不入。

他的嗓音圆润醇和,坚定的语调敲击在鸨母脑子里,以至于当即让其信服大半。

望着那团触目惊心的红符,老鸨稍作思量后,便躬身请江逾白上楼。

几人脚踩狐皮裘毯,踏上层层暖玉阶,鸨母在前领路,边走边道:“三位可要些清茶蜜饯。”

“嗯。”江逾白道:“一碗糖蒸酥酪,两碟春卷,三盘虾饺,再来几颗饭团和香芋球。”

他记得上次被玄芜和尚诓骗进来吃饭的时候,黎纤专门问了这几样的名字,还将碗底的酥屑吃得干干净净。

想来应是最喜欢这些。

果不其然,他稍一偏头,就见到黎纤脸上漾出了小梨涡。

尤符凑近江逾白,压低声音问他:“你那竹筏真的归元票贴吗?能生效?”

“当然,票贴是我师父开的。”江逾白轻挑眉梢,“夫子喝云山雾洱还是禹陵毛尖?”

尤符翻了翻白眼,未做思虑,豪不客气道:“全都要。”

他们于二楼的迂回流转处停驻。

鸨母勾起两指,叩击门棂 ,“莺莺,睡了吗?”

等了半晌,门内无人应答,鸨母径直推门而入。

甫入内,丝缕辛夷花香扑入鼻腔,周遭气流不稳,隐隐还有灵力波动的迹象。

内里火光朦胧,轻纱帷幔后,名唤莺莺的女子素裳薄衫,她正在凭栏远眺,月华穿窗而过,将姑娘的倩影拖得老长。

听见鸨母的连声呼唤,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