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息喷进江逾白的口鼻,明明是鲜虾猪骨汤底, 他却呼出来裹挟着一丝甜的清润气。

江逾白被他甜到了,情不自禁地把手掌放到他的肚子上。

他转圈地摩挲着,柔软温暖的触感像是春夜里的连绵丝雨, 渗进薄衫滋润着江逾白掌心。

他有些怀疑,黎纤方才吃的不是馄饨而是棉花团……

之后, 他又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把棉花团。

“啊!”

伴着短促的尖叫声,他迎来了黎纤诧异又委屈的眼神。

“白白?”黎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额”江逾白脑中思绪飞转,企图尽快给自己寻个不那么变态的理由。

喉节攒动数次,他也没编出个像模像样的缘故。

半晌后,黎纤抿抿嘴,攥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他道:“掐吧,这次我有准备了。”

“但白白要轻一点。”

“”

江逾白抽回手,解释道:“我刚开始只是想摸摸的。”

——但是它太软了,我没忍住……

黎纤歪头问道:“白白喜欢摸我的肚子?”

“嗯。”江逾白答道。

——喜欢,但不仅仅只喜欢摸肚子。

得到肯定回答后,黎纤拍了拍肚腹,大方道:“那等着到了晚上,我掀开衣服给白白摸。”

“!!!”

江逾白猛地看向他,妄想从这张脸蛋里寻出半分旖旎。

哪怕半分也好。

可惜,桃花瓣状的瞳眶里一片清湛,未曾掀起丁点涟漪。

江逾白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痛感撤回联翩的思绪,让理智回笼。

——他的鱼呆呆傻傻,上岸不足一月,对人间万物都是茫然懵懂的。

——若是趁着人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得寸进尺地占便宜,肆意地轻薄欺负,那他可真是个衣冠禽兽。

“不了。”江逾白拒绝。

他深吸两口气,决定今晚默抄二十遍的《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可能不管用,还是抄《为人之道》吧。

……

他烦躁地捏紧眉心,想打开脑壳,倒出里面的纷乱遐想。

黎纤自顾自地把面前的五六个空碗垒成一摞,放入洗碗池。

然后蹦蹦哒哒地跑回来。挂上沉甸甸的书袋,乖乖地坐回板凳上等着江逾白领他上学。

他们俩在二楼的点心区吃早饭,楼下是一圈旋转阶梯,东边进,西边出。

此时已临近晨诵,来打饭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江逾白怕黎纤被挤到,被把他放在里侧,沿着边边下楼。

几个大抵是‘饿疯了’的修士,抓着外袍带着脸上没擦干净的水珠往饭堂里跑。

甫一靠近门口,就带起大片尘土飞扬,呛得走在前面的几个女修连接咳嗽了数声。

这几人虽也着水墨道袍,却不是宽袖的样式,对襟窄袖,下摆及膝,是麒麟院武修的装扮。

一行人推推嚷嚷,拨拉开人群逆行而上。

“滚开!”

“滚滚滚!”

“都闪开,撞残了谁,我们可不负责!”

他们身材壮硕,态度嚣张跋扈,不像是来吃饭的,反倒像来巡视卫生的。

刚听见动静的时候,江逾白便把黎纤扯到了过来,将其挡到身后,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

“怎么了?”小鸡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下意识地踮脚从江逾白肩膀上探出个脑袋。

恰好此时,这几人冲到此处,为首的男人正好看见了这张俏脸蛋。

这张占尽春华的俏脸蛋。

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贱兮兮地开口:“哟,没想到咱们书宫竟还有此等美人!”

话是对后面的几位同袍所说,视线却黏在了黎纤身上。

话落,他伸手准备摸摸黎纤的脸。

江逾白反手将黎纤的脑袋按回去,避开这双脏手,眼神变得幽邃,他沉声道:“滚。”

男人这才注意到归元少主在他面前。

斜眼看去,江逾白面容不善,周身散发着森然冷意,仿佛内里蕴含了无数蓄势待发的锋锐箭羽。

前些日子,他听说,江少主用一截枯枝毙了丘家大长老的命。

起初,他只以为是谣言,直到丘氏本家发了讣告,他才不得不信。

他名丘际,父亲是无相宫十二城城主之一。

幼年时曾有幸见过丘乙长老出剑

那样磅礴浩瀚的灵力,足以劈山裂海,剑势极盛时甚至可炼化出春华秋实。

他一直认为自己终其毕生都达不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可江逾白仅折了根椿木枝,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就让这位大乘境长者在须臾间化作一具枯骨,一捧尘埃。

他不服!他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