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泽听着开口,

“苏苏与安平侯夫人生的像了七分,许是父皇见过吧。”

皇帝摇了摇头,觉得不是。

但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是以没有深究,只是看向苏苏,问出声,

“听说你是刚从外面寻回来的?”

因着生病,这位陛下的声音有些轻,但整个人却是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帝王尊贵。

毕竟,沙场浴血征战过,后又颁布新政,震慑朝堂,那种凌厉的尊贵与威严,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跟容泽,应该早就认识吧。”

苏苏点了点头,也没瞒着,

“臣女的确刚回到云京不久,半年前因缘巧合,在南岭救过太子殿下。”

皇帝听着,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喃喃道,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合该这样的。”

他说着,抓住了容泽的手,音色低哑,

“泽儿,若你以后做了皇帝,可千万要对得起苏苏丫头。”

容泽点了点头,承诺道,

“容泽此生,定然不负苏苏。”

皇帝听着闭了闭眼,喉咙带着些许哽咽,

“还有,别怪你母后,她如今变成这样,都是父皇的错。”

是他对不起她。

是他没有做到所承诺的事情。

是他错了。

容泽听着顿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好。”

皇帝听着闭上眸子,摆了摆手,

“朕且休息几日,这几天,奏章你就处理了吧。”

他说着,还把手中的玉印丢了过来,音色沙哑,

“见玉印如见朕本人,这玩意,就送给你媳妇儿当见面礼吧。”

容泽接过俯首行礼,

“儿臣,谢父皇。”

皇帝要休息,将两人赶了出来。

容泽与苏苏出了甘霖殿的大门,道路两旁,满是冬日的萧索肃杀。

一阵冷风刮过,容泽将狐裘给苏苏披上,顺带着,还讲玉印交给了她。

“父皇的玉印,可是能调遣禁军的,他将这个给了你,便是认了你。”

玉印触手升温,用的是极好的材料,纯手工雕刻,一笔一划凿刻而成,带着细细的纹路。

“雕着玉印的人,很用心。”

苏苏细细的摸着纹路,回想起当时皇帝脸上的神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容泽低眸看着那玉印,

“这是母后亲手雕刻的。”

苏苏抬眸看向容泽,迟疑片刻,

“想杀陛下的,也是皇后吧。”

皇后不止想要杀容泽,连皇帝,也想杀。

容泽牵住苏苏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给她暖手,低声道,

“从前,我只以为母后很爱父皇,恨得是我,所以一直想要杀我,没想到,父皇她也恨,也想杀。”

苏苏静默片刻,站在崔皇后的立场上,想杀皇帝,到也正常。

少年夫妻,倾心相许,到后来却是三宫六院,让所谓的爱情成了笑话。

再也没了当初的承诺与誓言,更没了唯一,甚至连体面都名分,都未曾保留。

若是她,恐怕会比崔皇后做的还绝。

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又尽是不得已。

乱世逢生,读圣贤书,晓世间事,已然是为他的肩上增添了责任。

大丈夫应为天下而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一场死局

起兵勤王,兵法心计固然重要,可那一道道险关,一座座城池,尽数都是无数将士的骨血铺就。

伤亡牺牲,在所难免。

城池倾覆,枯骨成堆,血流成河,那些牺牲的士兵,并非只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人,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白发佝偻的老人唯一的孩子。

更何况,战乱,死的不止士兵。

穷困潦倒之地,仍是赋税严重,孩童嗷嗷待哺,可农户的家里却早已没了吃食。

许多地方,已经连树皮都没得吃了,全村上下,食土充饥。

若是能够以儿女私情换取乱世的尽早结束,这样的利益交换,是值得的。

天下人与一人,必须负一个。

这于武帝与崔皇后之间,注定是一场死局。

“其实,我是有一个哥哥的。”

容泽看向苏苏,开口说道,

“但是他得天花死了,是陈贵妃一家动的手脚。”

“父皇知道这件事情,可当时,他却是不得不娶。”

不能手刃仇敌,却是还要娶她。

苏苏看向容泽,

“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吗?”

容泽摇了摇头,

“父皇一直瞒着母后,怕她接受不了。”

苏苏抬眸看向这一片被雪白所掩盖的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