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好走,也记挂着我们眷恋着她,去了,来生投个好胎,也就完了。”

白老媳妇忙道:“杨大奶奶怎么知道了?”

玉钏儿道:“必是送东西的婆子多嘴,琳琅姐姐知道了,才叫她悄悄送东西来。”

又看到宝钗送的衣裳,冷笑一声,道:“宝姑娘送的,都烧了罢!”

白老媳妇奇道:“这是何故?太太赏的体面,若烧了,岂不是辜负了太太?”

玉钏儿道:“难道妈要用它做装裹?还是想叫姐姐来生投胎,断子绝孙?衣裳好不好,体面不体面,得看什么时候给!不过几两银子就能尽了主仆之情的,何苦穿了叫姐姐走在路上不踏实?从前没穿过她的新衣服,死了也不必穿!”

白老媳妇素来听这个女儿的话,虽然不舍,仍是应了,出去请僧众超度金钏儿。

玉钏儿一面将红绢和红布裁剪开来,一面流泪,絮絮叨叨地道:“姐姐你好好儿地上路罢,谁是谁非我都记着呢!谁叫我们都是丫头,生死不由自己,再怎么伤心也不能表白出来。赶明儿,你投个好胎,哪怕是家徒四壁,也别做这任打任骂不得自由的丫头!”

又哭了一会子,忽见小丫头在门外招手,玉钏儿便走过去问道:“你过来做什么?还是有什么事儿?”

小丫头跑得一脸是汗,道:“宝玉被老爷打了一顿,太太屋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彩云和彩霞叫姐姐回去主掌事务。”

玉钏儿闻得宝玉挨打,登觉心胸大快,自思量一回,冷笑道:“太太许了我的假,我姐姐还尸骨未寒呢,一身的晦气,回去做什么?岂不是冲撞着了?她们难道不能管?”

小丫头急哭了,道:“好姐姐,你快些回去罢,晚了,我又要挨骂。”

玉钏儿却知道彩云彩霞皆和赵姨娘好,王夫人并不放心,是以要紧金银东西都是金钏儿管着,金钏儿出去后又让自己管着,虽然不愿,也只得过去。好在此时已经有些远近亲友过来了,玉钏儿跟母亲说了几句,方换了衣裳到上房来。

彼时王夫人不在房内,却在贾母房中,正给宝玉治伤。

及至玉钏儿到了贾母房中一问,宝玉又被送回了,贾母王夫人并薛姨妈宝钗湘云等人都去了,只得又过去,到时又已经散了,袭人正在给宝玉收拾。

袭人早叫了小厮来问明白,方知今日贾政打宝玉,一则金官之故,二则金钏儿之死,正伤心,此时见到玉钏儿,自然没好声气,便道:“你来做什么?”

玉钏儿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来找太太,你道我来找宝玉不成?”

袭人听了,不觉涨红了脸。

宝玉面白气弱,见到玉钏儿,思及金钏儿之死,早已五内摧伤,益发悔恨不已,忙道:“玉钏儿姐姐坐。”偏这是袭人正在给她褪中衣,略略一动,宝玉便觉得疼痛难忍,哎哟一声,袭人忙住手,随后不理玉钏儿,三四次才给宝玉脱下中衣。

玉钏儿脸上犹带怒色,也不理宝玉,抬脚就走,偏这时,闻得说宝姑娘来了。

玉钏儿只得住脚,垂手而立。

袭人也知道来不及穿中衣了,忙拿了一床袷纱被替宝玉遮盖住下面。

只见宝钗手里托着一丸药走进来,也不看别人,只对袭人道:“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可以就好了。”说毕,递给袭人,又问宝玉可好些。

宝玉一面道谢,一面让座,一时也无暇顾及玉钏儿了。

听得宝钗关切心疼之语,十分亲切稠密,偏此时又不往下说,娇羞怯怯,难以形容得尽,宝玉正自神魂飘荡,玉钏儿心中冷笑一声,想到宝钗安慰王夫人所说的话,忽而含笑开口道:“宝姑娘真真记挂着宝玉,若不记挂着,何苦亲自托着这一丸药过来,怕是人人都见到了罢?怎么不拿个匣子装着,也不怕这日阳儿晒化了它?”

说毕,笑着出去了,仍在王夫人房里当差,丝毫不在意这话会带来何等结果。

宝玉挨打这样的大事,哪里瞒得过外面,不过一二日,但凡知道也都知道了,且连那挨打的缘故也都知道,不过是流荡优伶,淫辱母婢等语,有笑的,也有乐的,也有可惜的,远近亲友齐齐打发人来探望、送药等等,绝口不问挨打之由。

琳琅随着众人一般,也预备了些上等棒疮药,和几样鲜果送来。

别人犹可,唯有玉钏儿私下再三道谢。

琳琅去王夫人房中时,玉钏儿来迎,琳琅见到她,不免想到金钏儿,暗感凄然,遂携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千万节哀。”

玉钏儿不觉红了眼眶儿,却不敢哭,轻声道:“我记得呢!多亏姐姐给的料子首饰,我姐姐走时还算体面。”

琳琅攥了攥她的手又松开,也不敢表露太多。

到了王夫人房里,王夫人正坐在凉榻上摇扇子,屋里虽然放着冰块,也甚是凉爽,奈何她面带疲惫之色,琳琅瞬间便觉得她苍老了好些。

见到琳琅,王夫人笑道:“你来了。”

琳琅忙道:“听说宝二爷惹怒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