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都尉却道:“襄儿虽然不争气,却不会学冯紫英那般流荡优伶妓子辱没家风。”

庄夫人闻言一笑,点头赞同,心里倒安慰了好些。

想到自己的儿子,庄夫人又不免想起救过仇襄的杨海,闻得琳琅临盆在即,便叫人回了瓜果月饼点心和两匹榴开百子的绸缎,此举已是有意相交了。

倒是王夫人听凤姐回了一句,微一沉吟,道:“来送礼的人呢?”

凤姐忙道:“是个媳妇子,在外头没进来。”

王夫人回想起琳琅去了西山大营不久托人送来一信道:“偶然听闻来年砖瓦木石或可涨价,太太不妨多囤积一些,来年叫人卖了,赚个差价,我也打算叫我兄弟囤积些呢!”因此事极为隐秘,除了王夫人外谁都不知,王夫人拗不过她的好意,便拿了一万两银子叫周瑞去囤积,原放着,谁知还没一年,自家倒先用上了,若在外头买,少说得花费四五万两银子。

王夫人越来越觉得琳琅是极有福气的人,只可惜她如今不在京城,难得相见。

数了一会子念珠,王夫人道:“叫她进来回话。”

凤姐素知王夫人青睐琳琅,忙叫丰儿去请来送礼的毛大家的。

趁此机会,凤姐又回建造省亲别墅诸事。

王夫人皱眉道:“银子不够?”

凤姐叹了一口气,道:“银子哪里够?建造这个园子,我早就打发人去查物价,省得那起子人中饱私囊,饶是这样,还得四五十万两银子。去江南采买小戏子道姑尼姑并诸般行头,他们报价是用甄家五万里的三万,恼得我不得了,一气给蠲了两万,照样能办得妥妥当当。”

王夫人沉吟道:“下剩四万里两万存着,另外两万打发人用此置办各色花石盆景,江南的东西比京城里好些,又便宜,再加上我庄子里的,也够建一半的园子了。”

凤姐诧异道:“太太庄子里的?”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用我的体己银子置办的好东西,原想着等宝玉长大了给他修院子,先紧着娘娘,这些东西在外头值四五万两,你给我支两万,拿去用!横竖比外头便宜些。”

虽说省亲别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对于自己的梯己,王夫人还是守得很紧。

凤姐自然明白其中缘故,忙笑着应了,又道:“咱们家原本有旧花园,山石砖瓦盆景花木等物挪到建园子上许多,再加上去江南采买的,姑妈有的,竟是齐全了。这便省下一大笔银子了。库房里的银子虽不够,但各房里凑一凑,再挪借些,勉强也还使得。”

趁着建园子,凤姐也想从中得些好处,今闻得王夫人此语,自是应承不迭。

自管家以来,凤姐只有进账,没有出账,她可不会拿自己的嫁妆来填补公中,月月的利钱银子也数不胜数,且自秦可卿送殡时得了净虚介绍,许了张家所求退婚,张金哥虽死了,张家人财两空,可凤姐却坐享三千两,自此便胆识愈壮,恣意妄为,财源广进。

这些事,王夫人是半点不知情。

王夫人正要再说,外面回道杨家的下人来了。

请进来,王夫人先看了一眼,固然打扮朴素,但举止很有规矩,显然琳琅教得很好,知道大户人家的忌讳,看罢,便叫人拿了杌子请她坐,问道:“你们奶奶在家可好?”

毛大家的站起身,笑盈盈地回道:“多谢太太记挂,奶奶在家很好。闻得府上娘娘的喜事,奶奶很为太太欢喜,本该亲自来道喜的,偏生已将临盆,不敢出门,故打发小人送点瓜果孝敬老太太太太,等月子做完了再来请太太恕罪。”

凤姐在一旁听了,神色微微一怔。

王夫人却笑道:“是了,算算日子,也快了。你们奶奶是个有福气的,这回定得贵子。回去好生服侍你们奶奶,叫她不必想着我,好好养身子要紧!”又叫凤姐预备回礼,叫毛大家的带回去给琳琅,除了几样月饼瓜果点心外,还有四匹锦缎。

如今已进了八月,中秋在即,琳琅亦临盆在即。

杨海和杨奶奶祖母两个日日守着她,稳婆早就请好了,住在杨家客房,是营里一个兵士的母亲木大娘,四十来岁年纪,模样爽利,随军兵士之妻临盆,皆是她接生的。

收到回礼后,琳琅倒笑了,对杨海道:“仇都尉家,可交。”

杨海问道:“何出此言?”

琳琅笑答道:“若是寻常世家,哪里不嫌弃咱们家根基浅薄,谁肯折节相交?但看仇都尉夫人送的回礼,便知她有意和咱们家结交,并未有丝毫嫌弃。倘若别人,肯收礼便已大善了,更有一干人直接叫管家按例回礼。可今儿回礼中有两匹锦缎,这是上用之物,非庄夫人之意,绝不会放在回礼里。连我即将临盆都知道,心细可见一斑。”

杨海低低一笑,没说话,不过面色却缓和了许多。

次日乃是中秋,杨家合家坐在院中葡萄棚下赏月,琳琅用了半块月饼,心里很受用。

杨海拿了一件大衣裳给她披上。

正在这时,杨奶奶也用了和琳琅一样的月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