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胡旭杰本来就是个鲁莽的性格,这段时间被快活丸造成的心理压力和愧疚早就将他折磨得精疲力尽,他在孙氏医院地下的时候听完了严律等人对快活丸的分析,已经很清楚所谓的“药材”是什么。

现在再看到车里的同族,胡旭杰再蠢,也已经明白了邹兴发要拿这些妖做什么。

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几近崩溃,不顾邹兴发的阻拦,一拳打在了自己老丈人脸上。

对胡旭杰来说,邹兴发一直是讨好的对象。

他知道邹兴发瞧不上自己这混种,小时候他就跟同族格格不入,好在他爸老胡和严律有些交情,在妖皇的庇护下,赤尾对他才算接纳。

等他和邹雪花交往,邹兴发对他的不满就彻底不装了,直接摆在脸上。

为了讨好老丈人,胡旭杰在他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老丈人听到他呼吸声都觉得像抽油烟机,只要不是公务,胡旭杰跟老丈人说话基本都一口一个“您”。

但这一刻,胡旭杰的拳头落在了邹兴发的头上。

往日从不打眼瞧胡旭杰的邹兴发却没有任何反抗,他沉默地挨下这一拳,等胡旭杰要再落下第二拳的时候才以灵力聚在掌中,轻松按下了胡旭杰的胳膊。

他语速奇快地说了几句,但话没说完,小巷内的车灯闪了闪。

并非是车灯故障,而是有人下车后站在了车灯前。

严律直起身紧紧盯着屏幕,却始终无法看清站出来的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开了口,邹兴发和胡旭杰暂时停下争执,胡旭杰朝那边儿看了一眼,似乎是很吃惊,但随即勃然大怒,竟然半化出原身来扑向小巷,邹兴发大惊,立刻也化出些许原身上前制止。

巷口的车灯急速忽闪,片刻过后忽然又恢复如初。

五六分钟后,小道里车灯渐渐熄灭,严律知道这是车开走了。

邹兴发和胡旭杰并肩从小巷走出,刚才的两个开车的赤尾也跟在身后,各自手里拿着几张符纸,分别贴在面包车和邹兴发的车上,而胡旭杰也被硬塞了一张。

邹兴发似乎在和胡旭杰解释什么,但胡旭杰听不进去,他反手推开邹兴发,指着他鼻子点了点,嘴里大概是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邹兴发沉默地听着,目送他走出镜头外,自己摇摇头,也上了自己开来的车。

另外两个赤尾在他的嘱咐下重新回到面包车上,邹兴发的车一开,两辆面包车随后跟上,几秒后,严律惊愕地发现胡旭杰的车也紧随其后开走,这次并非跟踪,而是同路。

贴在车上的符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四辆车一开始还十分清晰,但开出去几米远后竟然在监控里模糊起来,像是一道急速过去的影子,知道是车,却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型号什么车牌。

监控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严律眉头紧锁,他将视频转给了董鹿和薛清极各一份儿,然后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邹兴发发现胡旭杰在场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要让他闭嘴或者带走他,相反,邹兴发的肢体语言表达出他希望胡旭杰立刻离开。

这或许是因为邹兴发不希望胡旭杰搅合进这浑水里,他很清楚这不是好事儿。

他平时对胡旭杰不给个正眼儿,但近两年其实态度已经松动到底了——没有一个爱孩子的爹能对一个十年如一日为自己女儿付出一切的妖摆脸色。

所以就和胡旭杰当时在出租屋时为老丈人遮掩一样,邹兴发的第一反应是让女婿立刻远离危险源,即便是挨了揍,邹兴发都只推着他要他立即撤走。

但他并不知道,胡旭杰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这趟来,是指望死在出活儿的路上的。

所以胡旭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为车上那些昔日未必瞧得起自己的同族和邹兴发理论。

这也终于让邹兴发来见的那位露了面。

虽然监控中没有记下这人的面孔,但凭着严律对胡旭杰的了解,这人很有可能是胡旭杰认识的人,因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疑惑和打量,而是愣住了,应该是在瞬间理清了许多自己之前不理解的地方,所以随后勃然大怒。

放下视频,严律捏了捏鼻梁。

指望监控来追踪车辆去处应该是没戏了,贴在车上的符显然就是为了规避被拍摄到而贴的。

手机震了震,严律直起身接了电话,薛清极的声音从话筒那边儿传来:“影像我已经看了。联系你是说另外的事情,孙化玉方才已将快活丸最后一位成分分解出来,应当是混杂在其中令人神经麻痹、阵痛致幻的一种混杂了灵力的药物,这灵力很特殊,是——”

“妖。”严律苦笑道,“是赤尾的能力。”

电话那头薛清极毫不委婉地回答:“对。邹兴发早已参与其中,胡旭杰并不清楚,我想他应该是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瞬间明白了邹兴发是制作快活丸的人之一,所以才会怒不可遏。”

“发现了那车里全都是赤尾吃药时间较长却还没出事儿的妖,”严律一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