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你来啦!”

司玉从高脚椅上下来,拿着笔刷,跑到齐恒身边,耳语道:“齐恒,我跟你说,其实哥哥一点都不害羞,就是有点那个……”

齐恒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只围着条浴巾的人体模特身上移开,调整着表情,微笑看向司玉。

“嗯,怎么这么说?”

司玉偷偷看了眼贺云,用气声道:“爱哭!”

贺云:……

齐恒:……

司玉的话有歧义,贺云和齐恒都这么觉得。

所以,当贺云在角落找到齐恒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在床上不会哭,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超出他认知范围内的事情。”

“……”

齐恒假笑了声,靠在窗边,没说话。

贺云双臂环胸,单刀直入:“你不用太伤心,和你一样的人有很多,我很擅长应付。”

齐恒:……

齐恒略过了这句话,和他聊起下一步治疗方案会有新的调整,会先给司玉做测评,结束后再将方案给他看。

齐恒说得越认真,贺云脑中的警铃就响得越大声。

他放下手臂,身体站直了几分:“你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你是司玉填写的紧急联系人之一。”

说完,齐恒看着贺云忽然眯了眯双眼,先一步答道:“还有一个叫沈回,以及,他在签入院合同时,额外签了一份协议,所以,我们才从未联系过你。”

“什么协议?”

齐恒别开眼,看向窗外。

“什么协议?”贺云又追问了一遍。

雪停了,太阳却还藏在厚重的云层后,没一点光亮。

齐恒低声道:“‘除非我已经治愈,否则绝对不能联系他,哪怕我死了,也不能让他知道。嗯,不对,是我死了就更不能告诉他。’”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得贺云双耳嗡鸣。

窗外的风好像变得急促起来。

“治疗,很痛苦吗?”

齐恒摇头。

“他只是担心会不顺利,会一直记得你,却忘了是他自己离开的事实;担心等他好了,你也忘了他。”

贺云低下头,沉默良久,“嗯”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对了,说到沈回,你应该也认识沈确吧?”

贺云站在原地,猛地回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沈确似乎知道了他在这里,电话和邮件来得愈发频繁。”

贺云腮帮子鼓了又鼓,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你们疗愈院,还会怕他闯进来吗?”

“你不也闯进来了吗?”

“你拿我跟他比?”

齐恒张了张嘴,没能找到反驳的话,转而说道:“我不是担心他能进来,而是,如果治疗顺利,司玉需要出院。”

贺云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对了。”

贺云再次被喊住,他看着在门口冲他挥手的司玉,稍许烦躁地转身:“又怎么了?”

“你……”齐恒顿了顿,“你知道沈确曾经对司玉做过的事情吗?”

贺云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齐恒面前:“司玉告诉你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云站在窗边,脸的一侧陷入阴影之中,令他焦急的神色越发明显。

“他……”

“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

齐恒闭上了嘴,没继续说下去:“你快去找司玉吧。”

贺云稍加犹豫,脚步掉转:“等我回来再问你。”

说完,贺云换上笑意,朝着对他张开双臂的司玉跑去。

-

司玉想做几个喂食器。

贺云便一早从库房里找来了木材和工具,将司玉带到小木房,给他戴好了防尘眼罩。

“会不会做得太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贺云从背后搂住他,指着长桌上的数个喂食器,轻声道:“的确,大自然会为鸟类提供足够多的「季节性」食物,哪怕在冬天也会;但现在是2月,依旧是寒冷期,我们可以给它们准备额外的食物。”

看着司玉眉心还是微微皱着,他伸手抚平。

“如果你担心,我们再做几个喂水器?只需要定时更换清水,不会对它们有太多的影响。”

就此,司玉才笑起来,飞快地在贺云脸上啄了一口:“哥哥好厉害!”

只是简单的一个亲吻,贺云的脸却唰地一下红了。

做好了,司玉兴冲冲就拎着往外跑。

“小心鞋子湿了。”贺云在门口拉住了他,蹲下了身,“来。”

山林间,一片寂静,没有风,连枝丫摇晃的声音也听不见。

司玉靠在贺云的肩上,听着他将雪地踩出窸窣声响。

贺云就这么背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