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愈发沉默。

他将下巴埋进黑色骆马绒围巾中,戴上冲锋衣兜帽,背着双肩背,赶赴一个又一个打工地点。

一年间,他无暇再去昂头欣赏月色,只能埋头赶路,所以他忽略了很多事情。

直到,那个原本寻常的十二月傍晚。

“rry, we’re closed”

不等贺云抬头,他的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

贺云抬起头,看见一个圣诞月戴着墨镜的男人。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足以让贺云晃神的脸。

……

一如此刻,贺云回到公寓,见到了坐在银灰色行李箱上的司玉。

“surprise!”

司玉跳下行李箱,来到贺云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就像四年前,贺云抓住他那样。

破碎银针

伦敦天晴。

似乎是因为司玉的到来, 天蓝得漂亮,就像埃莉诺脸上的笑意。

贺云坐在长椅上,看着司玉左奔右跑地采摘地上野花, 给埃莉诺做了顶漂亮的花环。

埃莉诺也被感染,撑着轮椅扶手, 在司玉搀扶下往花园深处走去。

贺云刚准备跟上, 司玉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贺云笑了笑,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伦敦,就当他不知该如何跟司玉开口时, 司玉却出现了。

“我都知道,你要多陪陪埃莉诺。”司玉趴在他的身上, 用鼻尖蹭着他的脸,“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没有怪你。”

贺云抱紧他。

司玉点头说知道。

贺云离开京港那天, 他就想过让司玉陪他一起,但担心埃莉诺状态的同时,司玉的签证也已到期。

二人这才谁都没有说出这句话。

“我有很多时间,等你什么时候准备离开了, 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

“嗯。”

贺云亲着司玉,拉过一旁的被褥, 将有些冰凉的肌肤盖上, 再度抱紧他。

司玉来伦敦近两个礼拜, 埃莉诺很喜欢他, 还记得他曾邀请过自己跳舞。

“啊?埃莉诺,你怎么只记得这个啊?”

原本在给埃莉诺读着北美狗血小说的司玉停了下来,他趴在床边, 委屈道:“贺云就没再提过我别的吗?”

司玉说英文时的声音很软,听着就像在给妈妈撒娇。

贺云在泡茶, 手一顿,回头看向笑着捏司玉脸的埃莉诺。

他忽然觉得,司玉似乎也很需要和埃莉诺相处的时间。

司玉的母亲在他15岁时去世,此时的埃莉诺就是他所需要的「母亲」。

“当然提过,你是他男朋友。”埃莉诺接过茶杯,“他第一次带你来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嗯?怎么发现的呀?”

司玉捧着茶杯,好奇地问道。

埃莉诺看了贺云一眼,随即弯腰到司玉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司玉听完怔愣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一无所知的贺云,狐疑地看着窃窃私语的二人。

天色渐晚。

贺云将司玉送上计程车,承诺会在他睡着前到家。

司玉没有丝毫不情愿,只是叮嘱贺云回家注意安全。

回到家,司玉洗完澡趴在沙发上,用毛毯裹住自己,仿佛是贺云在抱住他。

“好像,有在变好。”

司玉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埃莉诺的身份,让司玉莫名地想要亲近她,又或者是那日向贺云坦白沈河去世的缘由,心中如海面下冰山般的巨石,又消失了一点。

这都令司玉「松开」了钳制贺云的手,令他愿意独自回家,将贺云交给「其他人」,因为——

“贺云不会骗我。”

司玉想着,慢慢睡着。

砰!

狂风涌入,吹得一旁门被结结实实地关上。

这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块石头,司玉大叫着醒来,摔下了沙发。

“贺云!”

没关灯的深夜房间很亮、很安静,亮得司玉睁不开的眼,安静得他能发现贺云不在家。

司玉醒了,贺云还是没回来。

他坐在地毯上,脱力又疲惫地靠向身后棱角坚硬的茶几,脊背被硌得生疼。

不对,不是后背疼。

司玉双眼被暗红遮住,他伸出手,摸到了眉骨开裂的口子。

“撞到桌角了……”司玉声如蚊呐,“贺云,我撞到桌角了。”

没有人回答他。

贺云不在。

-

哈利街的诊所开门时间都不算早,除了现在贺云所在的这家。

“梅丽莎,你确定不会留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