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应该都知道了!”许铮又抓了一下头发,抬手的时候碰上伤口,眉头都没蹙一下。

痛到极致,就麻木了!

朱寻寻从病房出来后,没有马上离去,与许铮的这次相见, 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全身上下虚弱到无力。

坐在医院树荫下供人休息的木质长椅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大片棉花糖似的云朵,天气真是好,天空湛蓝湛蓝的,云朵雪白雪白的,还有丝丝的凉风,但她的心情抑郁成血浓骨海,阴沉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许铮站在她不远处的身后。

从她走出病房,他就远远的跟着,往后的岁月里,不知道还能不能与她相见,看一眼,是一眼。

为了隐蔽自身,许铮站在花圃旁边的假山后面,马上就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烤着他,没站一会儿,他的额头,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浑然不觉,站着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没人知道这么些天,许铮经历了什么,就是拍顶级侦探侦查他的江鑫然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天在许铮老家的二层小楼里,由廖如真的口道出这个有关他身世的惊天秘密时,虽不至于感觉天塌了下来,却给了许铮三十年来最大的打击。

原来,他一直都是个错误。

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到头来全乱了套。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一直当成敌人的江淮南竟算是他半个“恩人”,他却恩将仇报,在知情人的眼里,他是什么?白眼狼?

许雪琴不是他的母亲,江淮南不是他的父亲,你他是谁?他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当年为什么抛弃了他?

侦察兵出身的许铮,利用在部队上学过的本事,开始着手有关他亲生父母的调查,抽丝剥茧,层层去疑之后,他在本市的精神病院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么多精神病人,许铮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庞,相似的眼睛,还有生气时不自觉往上挑的眉梢。

本来是带着恨意来的,恨他当年的懦弱与不负责,恨他这么多年销声匿迹。

可当亲眼看到他的那一刻,那鬓角发白的发丝,空洞没有焦点的眼神,幼稚甚至有些愚蠢的肢体动作,心中的恨化作一股凄厉的风变得酸楚起来。

许铮的手里抱着一个熊猫毛绒玩偶,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医院人员让他进屋,不要站在太阳底下,他却执拗的摇晃着身体,指着花圃里开的灿烂的月季,笑着说,“花,雪影最喜欢花了……”

许雪影,许铮亲生母亲的名字。

那一刻,许铮突然失去了走过去跟他说句话的勇气,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茫然的无以复加。

得知亲生父亲的地址后,许铮每天都要过去看看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也不靠近。

有好几次他都警告自己,不要再去了,斯人已是如此,过多的缅怀过去,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消沉。

就在他准备重新振作起来为将来,为爱他的人奋斗的时候,从s市那边突然传来申暮和撤资的消息,没过几个小时,s市开发总部收回了他对江北l地的使用权。

一时间,他的手机像是即将爆炸一样,各个银行催款的消息如约而来,本来合作好好的合作伙伴也突然闹着要解约,正在生产的红星本部因为拖欠工人工资被迫停产。

一切的一切,毫无征兆的让他砸来,让他惊慌到失措。

远比得知他的身世后更让他招架不住。

连日的奔波,协商,做出近几年最大的让步,可是每一个能帮助他的人都沉默的摇头。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他那么聪明,稍一推测,就知道这一切的发生跟申暮和脱不了干系,但她在这个节骨眼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当红星总部传来工人因为工资聚众闹事时,许铮意识到,他这次要玩完了。

他手头上值钱的东西就一辆车一套房,房子不能卖,那是他最后的避难所,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能卖的,只有车!

朱寻寻生日的时候给他买的车!

一个女人送他最有价值的礼物,他给卖了。

车出手的当天晚上,他徒步到了朱寻寻工作的学校,没勇气更没脸当面见她,只能睹物思人。

没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多消沉,他甚至希望迎面来一辆卡车把他活活装死,那样就一了百了了,再不用这么痛苦了。

喝了这段时间来不知道第几次酒,就在朱寻寻学校旁边的夜市摊上想,一杯杯的灌,一瓶瓶的喝,可是啊,怎么就不醉?他想醉啊,醉了就可以忘掉多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所有的痛苦与困境,但是他怎么就不醉呢?

白景誉就是这时候出现在他的视野,以前听朱寻寻讲白景誉的事,许铮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偏见,今天相同的困境与磨难发生在他的身上时,他才知道,白景誉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