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厨娘拎着吃的来医院,她在客厅等,让管家把吃的送进去,等了会就见管家出来,厨娘赶紧迎上去:“吃了吗?”

管家摇头。

厨娘急了:“不吃那怎么行,不吃哪有营养。”

管家把食盒放在桌上:“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

厨娘:“你不是说大少爷近期回不来吗?”

管家:“回不回得来,总是要汇报的。”

“大少爷怎么舍得不回来。”厨娘擦眼睛,“你跟陈先生说说,这生了病,别把它当个事,那它就不是个事。”

管家露出在病房藏起来的愁容:“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老中医给他开了中药,要配合着喝。”管家说。

“有用吗?”

管家没回答,厨娘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脸色黯淡,“有没有用,都是要喝的。”

陈子轻开始喝中药,吃口服的药物,他感觉自己有了点劲的时候,不经意间抓了抓头发,抓下来一把,不禁错愕不已,怎么回事啊,我这怎么就开始掉头发了啊?

网上不是说这状况要等到几次化疗之后吗,难道我领到的是……加速版?

陈子轻瞅瞅手上头发,眼睛眨了眨,心里有了个主意,他默默地把头发这丢点,那丢点。

沈不渝过来看他,见到病床枕头上的头发,手一松,让人特地去芮姐那拿来的甜点掉在地上,一下就烂了。

“谢伽月,怎么办,敛之掉了很多头发,不该这样,妈的。”沈不渝把那些头发收集起来去找谢伽月,他绝望地薅着自己茂密的短发,使劲地拽着扯着。

病房里静得掉针可闻。

沈不渝的声音不争气地发抖:“这是不是说明他快……”

谢伽月轻飘飘道:“多吗,四十七根,多吗?”

沈不渝一窒,他放下手抬头。

谢伽月微笑:“我问你,多吗?”

沈不渝:“不多。”

“既然不多,你慌什么。”谢伽月把数好的头发放在书里夹着,“麻烦出去把门带上,我要休息了。”

沈不渝不想嘲讽谢伽月是不是等他走后就开始哭,他行尸走肉似的回到敛之病房,直勾勾地凝视着:“你会活活痛死的,我想给你一枪,让你痛快的走。”

陈子轻嘴角一抽,我谢谢你啊。

沈不渝快把他的所有报告翻烂了,怎么都没法接受他患癌的事实:“那癌大多是吸烟群体,你不抽烟,年纪又小,没不良嗜好,怎么就得,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陈子轻说:“沈不渝,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命到了。”

沈不渝很想跟他摊牌,低吼着告诉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份不简单?你实话说,你都能进我的梦里救我,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你这病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可沈不渝不敢,他怕。

万一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怎么办。

沈不渝执着地再一次问:“你为什么会得病?”

陈子轻不耐烦:“不都说了吗,命到了,我该走了。”

沈不渝重复:“你该走了。”

你不知道什么的目的没达到吧,你跟我说你该走了?你看我信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要我的腰子还是肾,你倒是说啊。

想到敛之曾经说过自己总有一天会走,结果真就走了,一声招呼不打就换了副身体。

沈不渝希望他这次也是一样,所谓的走,只是换个身体继续活下去。

他希望敛之有九条命,不够,九百条命。

病床上的人气色很差,沈不渝满口都是苦涩,他刷到过一个换小细胞癌的病人家属透露,要抓紧时间多看看病人的脸,那张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浮肿的迹象。

关于谁给陈子轻当陪护这件事,闹了一顿。

沈不渝挖苦自告奋勇的管家:“你多大岁数了,摔哪了都爬不起来,到时候谁伺候谁都说不定。”

管家的面色不太好。

沈不渝无视:“要我说,还是请专业的护工,我来请。”

坐在角落的谢伽月垂着眼眸,在扯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的线头,越扯越长,他好似游离在这场压抑的话题之外。

沈不渝吵吵嚷嚷,管家请他离开,他不配合。

一向稳重的管家有点激动:“沈总,这是商家的家事,不劳外人挂心。”

沈不渝没皮没脸:“我就挂心怎么了。”

管家:“请自重。”

沈不渝不屑:“我就不自重怎么了。”

管家到这岁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沈不渝冷笑:“别怪我欺负老人,让你家大少爷出来,他人呢,老子在这等着。”

管家正要说话,陈子轻插了一嘴:“沈不渝,你留下来照顾我。”

沈不渝脸上所有表情都凝固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