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离开纪家大门的时候,司机便迎了上来,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的不算深但有些长的血痂,吓得就要立刻给徐既明打电话,毕竟是在他接送太太出行期间,而且还是在纪家出了这档子岔。

“您…您的脸这是怎么了?我先给徐总打电话!”司机说着就把手机点开,但下一秒又被纪月制止。

纪月摇了摇头,“没事,是我自己,我自己不小心划到的…”她说完已经没有力气再挤出一个无事的表情,便先进了后座。

司机虽然满腹疑云,但也不好再多言,也上了车。

“徐总刚才给你打电话您没接,让我转告您,现在直接载您去海悦府吃饭。”

好久,久到司机又重新说了第二遍,纪月才提起声音噢了一声。

她拿出手机,二十分钟前的确有一通徐既明的未接来电。

纪月盯着手机界面,却又只是在放空,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找不到能捋清的线头。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但车窗外流动消失的街景在她眼里还是朦胧不清的,直到司机提醒了好几次到了,纪月才回神,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但眼睛还是有些肿胀,自己这样徐既明肯定会发现,她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但一直呆在车里,司机也会知道她的异常,最后徐既明还是知道,她只好先下了车。

就算纪延祥不提醒她,她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她不敢想别人会怎么看待她,看待纪家,甚至看待已经去世的纪枝意。

海悦府是周青石名下的一家私人会所,纪月跟着徐既明来过几次,大概徐既明也嘱咐过,所以纪月刚进了大厅便有人来迎她,但纪月想先去一趟洗漱间。

纪月没让对方再跟着自己,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又拿湿纸巾敷了敷,等眼周的红肿散去。

又待了十来分钟,纪月才从里面出去,跟着记忆来到专属的包房。

她刚推开门,便听到里面谢存之的揶揄。因为入口有隔断遮挡,她动作又小,里面的人并没看见她。

“哎哟我们徐总,半年前还在这间房里说新鲜感、玩玩而已,现在就宠到天上咯,就这点路还怕老婆走丢,要真走丢,青石这海悦府就送你了。”

周青石莫名其妙就要搭出去一家海悦府,无语地瞥了谢存之一眼。

他见徐既明这么担心,又道:“刚才李经理说了是去厕所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徐既明只是摇了摇头,现在他心里只觉得十分不踏实,他的担忧从下午给纪月打电话没打通,后来她也没回消息就开始了。而且这间包房也有洗手间,纪月为什么偏偏要去整层楼共用的洗手间?

他还是站起了身,打算去看看。

江星仪又把他拦住,“我去这层楼的洗手间看看吧,可能是女生的特殊情况?”

她的解释倒是合理一些,徐既明认可,但还是选择和她一起,如果有不方便,他也好立刻带纪月回家。

两人刚出了门,便看到走廊上的纪月和刚才来过一次的李经理。

纪月的穿着并没什么不对,但她细嫩白皙的脸上的那道血痂却十分突兀。

徐既明的脚步很急,眉心皱得紧,眼眸里翻滚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戾气。他在发现纪月的眼睛有不明显的哭过的痕迹时,表情又变得更加难看。

但他的动作仍旧轻柔,指腹贴近她血痂下方的皮肤,“这里是怎么弄的?”

纪月微微偏头,错开他手指的温度,嗓音有些哑,“下午在家找书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割到的。”

她的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说谎的样子十分明显。但顾着还在外面,徐既明并没有过多问她。

只是纪月这一晚上都很不在状态,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看出来了。

江星仪和她聊起叁四月出国的安排,纪月也出神好几次,总是在江星仪问她的时候,纪月才回神,又和她道歉。

徐既明的注意力一直在她那里,见状又把自己带到自己身边,关心道:“要不要先回家?”

纪月抬头看他,他眼里的担忧不似作伪。

她知道人会变的,感情会变的,就像她起初对和徐既明结婚这件事是害怕一样,他也可以对和自己结婚有其他想法。

但纪月还是觉得难过。

她伪装的技术太差,她根本装不出来知晓身世真相后没事的样子,她也根本装不出对徐既明曾经那种话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真相,怎么面对徐既明的关心。

回去的路上,徐既明把车内的隔断升起,又把纪月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纪月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清晰感知,包括她坐在他腿上后,身体的僵硬。

徐既明没有急着直接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先安抚地上下抚着她的背。但纪月却放松不下来,不自觉对他的防备仿佛让两个人回到了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