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恩挺起来的那一口气又骤然瘪了下去,站直的身体,肩膀也缩了起来。

即使到现在他已经清楚知道,苏执聿和自己结婚,无论是出自何种原因,都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更别提爱。

沉默很久,方时恩还是在这样接连不断的打击下,难以接受地望着苏执聿,语气很迷茫地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结婚?”

苏执聿到这个时候像是已经被方时恩这些持续一天的小脾气消耗掉了全部的耐心,他有些不耐烦看着站在那里还不过来的方时恩,冷笑一声:“为什么和你结婚?看你可怜,同情你。”

“不然呢?爱上你了?”

苏执聿看方时恩的眼神,好像是在嘲笑讥讽他。

像是方时恩这样的烂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儿优点,没有任何值得被爱地方。

方时恩回忆起来苏执聿求婚那天的烟花,还有他握住自己的那只受伤的脚的脚踝,手掌抚摸过去的温度。

他突然绝望而又悲怮地说:“你这是欺骗。”

方时恩与苏执聿的婚姻,没有钱也没有爱,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惩罚。

“你自己蠢,总被别人骗又能怪得了谁?”

苏执聿听到方时恩是在说什么,却根本没有对此产生过一点愧疚,如果方时恩不是也对自己另有所图,心生贪婪,也不会轻易地答应自己,这不过是你来我往,方时恩又蠢又贪,有如今下场已经是苏执聿足够心善,方时恩却还如此不识抬举。

“混蛋!”方时恩到底是忍受到了极限,他被激出来眼泪。

苏执聿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将手里的书重重往床头柜上一丢,发出一声巨响,“你再骂一遍。”

方时恩被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很担心苏执聿会再次动手打自己,于是又害怕起来。

像是看清楚方时恩眼神里的恐惧,苏执聿又说:“道歉。”

方时恩后背贴着墙,嘴唇发颤,他总是很快屈服的,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对不起”被他从喉咙眼里小声吐出来。

苏执聿不愿再多和他计较,这时候已经有点烦不胜烦了,“你有完没完,还不过来睡觉”

方时恩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掉眼泪,“我不跟你睡一个被窝!”

苏执聿坐起来,一伸手按掉了灯,自己躺了下去,“不睡就去睡沙发。”

不知道是多久过去,大概是有十几分钟,又或者二十分钟。

苏执聿才看到固执站在黑暗里的方时恩,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像是在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睡着。

过了一会儿,方时恩终于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脚步。

等腿碰到了床边,才微微弯下来身子,爬上了床。

方时恩在苏执聿这张大床上,只睡了很小一块地方,他背对着苏执聿,蜷缩着身体,即使他竭尽所能和苏执聿保持很远的距离,这张双人的大小有限,方时恩和苏执聿之间,也是苏执聿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距离。

但是这两日两人之间的争吵已经足够,方时恩的眼泪也流了足够多,苏执聿不希望方时恩再继续生病,哪怕是低烧。

于是没有伸手。

后半夜,方时恩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晚上温度降下来,加上阴雨连连,房间里空调还在吹冷风,方时恩感觉到有点冷。

其实不止冷,他的脚踝不知是受风还是因为外面的雨天,开始也隐隐作痛起来。

方时恩从床上撑起来身子,在黑暗中望着苏执聿,迟疑一会,而后颤颤巍巍爬过去,胳膊贴到苏执聿的身体,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才像是终于寻到了一点儿热乎劲。

紧接着方时恩又挪动腿脚,也贴了过去,等到了冻得冰凉的脚也贴到了苏执聿的小腿上,方时恩紧张地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观察苏执聿半晌儿,看到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方时恩才小心翼翼放下了脑袋,紧贴着苏执聿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方时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苏执聿已经起过床了。

他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完出来看到苏执聿正在把早餐往餐桌上端。

方时恩耷拉着脑袋在那里吃饭,他的手还没好利索,因为想到今天要面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粥。

方时恩在那里故意拖延时间,苏执聿却不吃那一套,等过了十五分钟看到方时恩还在那里眼神飘忽,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着,他直接起身拿起来一瓶牛奶,又站起来将一只水煮蛋塞了方时恩的口袋里。

“没时间了,快点”苏执聿走到沙发前拎起来方时恩背回来的小包,跟方时恩说,“在路上吃。”

方时恩被迫跟着出门,坐进车里,在车后排坐立难安。

他不像是被苏执聿送去学校,而像是被架着奔赴哪个刑场受刑一样。

他已经幻想出来陆霄要和自己绝交的样子,又无法预料苏执聿到学校里又会给自己怎样的难堪。

陆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