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王一凡就已经站在了一中的大门口,他掏出包软中华上了一根给门卫室里端坐着的万叔。

以前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身为人民jg察的万叔都会委婉地推手拒绝,可现在穿着一身保安服的万叔却笑着接过了烟。

“这里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说着,王一凡就掏出个亮银sè外壳的zippo打火机给万叔点燃了烟。

“四百块。”万叔很平静地回答。

“什么?”

王一凡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现在全市最低工资也一个月350了,就算万叔现在是个离退休人员了,但这么低的工资够干什么的呢?买条软中华都不够。

“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干这份工作不为钱,就为图着为社会再做一点贡献,国家和社会将我培养长大,现在也该是到了我做出回报的时候了。”万叔还是淡淡地回答着。

这个白发苍苍、老态毕露的老jg察即便是在眼前这个小小的保安室里,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话要是别人对王一凡说了,他肯定要笑话那个人是矫情和虚伪,但万叔这么一说,王一凡就打心里开始对他肃然起敬了。

在孤儿院的这几十年来,万叔只要一有空就过来带着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嬉戏玩耍,每次来他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零嘴和小玩具,哄得那些孩子个个乐不可支,大家都把这个亲切和蔼的jg察叔叔当成了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王一凡也是其中之一,他一开始的理想也是要像这个万叔一样当一个头顶国徽、脚踩大地的人民卫士,可是这个美好的梦想却在之后被一个有权有势的官二代给彻底打碎了。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想到现在自己不但没有成为一个身穿制服、威风凛凛的公安干jg,反而成了一个众人口中的黑老大,王一凡的心里就是一阵的唏嘘不已。

万叔像是看出了王一凡的心事,他取下嘴里的烟小声说:“其实我在退休前就听市局的胡局长说,他很欣赏你,你要是想重新进入到……”

“万叔,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好,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可能再回头。难道不是么?”王一凡很潇洒地打断了万叔的话,清澈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的决心。

万叔有些尴尬,他本想再多劝王一凡几句,可这时学校里的卓文君却如约走了出来。

“你可真准时啊。”卓文君微笑着对王一凡打起了招呼。

“嗯。万叔,我这里先办个事,下次再来看你。”说着,王一凡就和卓文君一起离开了。

望着这两个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门卫室里的万叔暗自犯起了嘀咕:“这小子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妞的?我记得之前他身边好像都已经换过好几个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两人走到路口打上了辆出租车,卓文君对着司机喊了声:“去东二十埠。”

那司机皱了皱眉还是踩动了油门,出租车如箭一般地向着郊区的方向开去。

听到东二十埠后王一凡的心里就是一沉。

这个地方是江东市有名的城乡结合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划在长风县的名下,比那些地处闹市区的城中村更加偏僻和荒凉,一般只有周围的郊县农民才会在那里居住。

下了车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一排排不超过四层的自建小洋楼林立,尘土飞扬的狭窄水泥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到处是高音喇叭里那带着浓重江东方言的叫卖声,一辆辆无牌照的摩托车、电动三轮车和手扶式拖拉机穿梭其间,让两个人一下子就有了一种在乡间赶集的感觉。

王一凡跟着卓文君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看着身旁那一个个满含乡土气息的行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对这个久未蒙面的李向华好奇心更加浓厚了。

忽然,王一凡在路旁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这个人的样子很苍老,他斜坐在一辆破旧三轮车的座位上,那弓起的后背和稀疏斑白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一样。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肮脏不堪的青sè粗布西服,布满皱纹的脸上戴着副断了一边脚的近视眼镜,镜片上都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裂纹。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捧着手里的那本书认认真真地看着,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那么专注。

三轮车里装得满是些厚厚的盗版书,和其他沿街卖盗版书的同行们不同,他摆的这些书全是些让人看不懂的专业书籍和人生哲理类的书,这也难怪虽然他占的位置是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但路过的人却连驻足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王一凡慢慢地靠了上去,等两人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时他才发现,这个人手里舀的居然是一本爱因斯坦写的《广义相对论》。

这个人好像感觉有人来看书了,就职业xg地说了一声:“所有的书一律十块,买三本给二十块就行了。”

不过他的嘴巴里虽然是这么招呼着,那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还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