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批发市场比白天安静很多,车零零落落地停着。

里面没什么植物,但绕着市场外围的路上有半圈杨树,应该是在建市场之前已经种在这里了。

高大挺拔的树上挂满了嫩芽,过一阵子会像漫天飘雪一样,落下来的杨树毛会在路边墙角滚成一团。

万林生沿着连接市场两片区域的天桥上溜达,外面和这条路平行的是一条不怎么忙碌的货运列车铁轨。他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时,正好慢悠悠驶来一列由南往北行驶的火车。

夕阳余晖从两节车厢之间穿过,忽闪忽暗。

火车消失不见时,万林生沿着来时的路走到调料店。

许成凯已经恢复了他以前的忙碌,心里踏实了许多。

万林生进来时,他拿着笔对着货架上的商品往手里的一沓纸上写写涂涂。

蒋立伟在里边喊,他扭头应了一声。

“小凯。”万林生笑笑。

许成凯转过头,眨了几下眼,笑着走到万林生身边:“万哥!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怎么穿得跟明星似的?”

“最近忙吗?”万林生问。

“挺忙的。”许成凯放下手里的东西,笑了几声,“车轮子都快跑冒烟了。”

“那是好事。”万林生拍拍他肩膀,问,“东桥在吗?”

“在,刚回来一会儿。”许成凯伸出大拇指往后指指,“小伟他俩都在后边呢。”

万林生往后扫了一眼,抿着嘴喉咙动了一下:“我去看看。”

许成凯很久没见过万林生过来了,乍一见很惊讶。自从林玉娟生病后,张东桥再没有在闲聊时提过万林生,十分他已经明白了八九,也就不怎么提烧烤店,连他哥顺志的事都说得少了。

万林生走到仓库门口,就听见了两个人聊天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又出去啊?”蒋立伟问。

“嗯,一会儿小凯你俩先回去吃饭,告诉姨不用给我留饭。”张东桥边穿外套边往外走,“用不了多长……”

万林生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笑着说:“东桥。”

张东桥很久没有去过一楼小院外边当变态了,夜里辗转反侧,嫌砖块往心上垒的墙不结实,自己又造了点水泥封心。

许久没见累积的思念,还有这样一个笑再加上这身笔挺的衣服,那点水泥开始咔咔冒裂纹。

心脏震得发慌。

张东桥把袖子穿好,低头舔了下嘴唇,过了几秒,抬起头笑着说:“万老板,你来了啊。”

万林生愣住,心脏被狠狠揪了一把,血水咕咕往外冒。

“这么晚过来有事?”张东桥走到他面前,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店里各种香料的味道,什么也没闻到。

张东桥盯着万林生,恨不得把这么多天没有见的面全补回来,“我正要出去呢,是货有什么问题吗?”

酸疼的感觉已经从快从嗓子冲到了头顶,万林生舌头动着不停往下压,再开口声音发哑:“没有问题。”

万林生耳朵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眼睛上。

张东桥比以前黑点儿,眼窝也更深了,头发长了一些,可能是忙得没时间去理。

“能聊聊吗?”万林生问。

张东桥右手握着手机,大拇指在黑着的屏幕上划了几下,点点头:“行,不过得快点,我赶时间。”

多一秒就多一分心软,张东桥很焦躁,他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想让万林生立刻转身离开。

万林生没有遂他的愿,慢吞吞转过身,还侧过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就在这儿说吧。”张东桥跟在后面走到墙根下,背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之后深吸一口。

“又开始抽烟了啊?”万林生问。

“本来也不算戒。”张东桥往下风向吐出烟,手指弹弹烟灰,眼神漫无目的地看着别的地方,“也没打算戒。”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面以下了,温度迅速降了下来,万林生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手放到大衣口袋里。

张东桥那些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瞥着万林生的眼角上,自己想躲都躲不掉,他又猛吸了一口:“有什么话快说吧。”

万林生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挽回?实现他放的狠话?

都像那口烟一样,一阵微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没什么。”万林生笑笑,借着昏暗的光线吸了下鼻子,“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有负担,以后还是朋友,不用特意避开我,以后不会有什么再发生了。”

张东桥把一支烟从头抽到尾之后扔在脚下,碾完后挪开脚茫然地看了看地面,没明白这东西怎么就变成了一截短短的烟屁股。

“你去忙吧,我也走了。”万林生抓着领子转过身,又回头笑着像朋友一样说,“我走了,东桥。”

刚迈出两步,张东桥说:“等一下。”

万林生一愣,开始感觉到怦怦的心跳,他慢慢转过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