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个屁。人还是晕着的哪。”苗氏一急,就显泼辣。

“无事无事。”游医弯腰去提放在脚边的医箱,摸摸索索半日,摸出笔墨来,就在桌上茶杯里倾出点点茶汁磨墨,写了个方子,说:“令嫂平日思虑太过,有些体虚,这个方子呢,是温补的,她乐意吃就吃,不乐意吃,平常少动多睡,挑她爱吃的吃些,好好养着就是了。”

苗小姐嫁到萧家也有时日,晓得萧家看重男丁,萧明又是族长之子,梅十五怎么也是明媒正娶来的,头胎孩儿正是要紧,给那个游医两陌钱打发他走,另使人去请府城有名的郎中来看。

郎中来看过,说的话和游医差不多,给梅十五娘手上掐了两下,把她弄醒。梅十五娘醒来一无所知,只是哭,苗氏也不和她说什么,就叫使女去喊个轿子,请郎中陪着,把梅十五娘送回家去了,从头到尾,她也不和屏风后头的树娘说话。屏风后头的树娘也没作声,等人走了,她出来加付了茶资,到家什么都没说。

树娘的未婚夫是隔壁常州府人氏,才女树娘要在曲池府嫁常州才子,许家脸上都有光彩,亲戚们都轰动了,都吵着要看才女新妇,许才子一口气接来五六百的男女亲戚。树娘虽然有钱,自家在曲池还没有置房舍,住的是柳家的房舍。头天许家亲戚们住下,转天五柳镇就晓得了,树娘过几日要成亲,夫家来观礼的亲戚足有五六百!

英华和李知远把李大人一行送到金陵,英华顺便还去看了看她两个侄女才来家,小两口才回到五柳镇,李知远把英华送进东院他自去外书房料理家务,杏仁把英华不在曲池这半个月的事一一禀知,英华听说许家来人这样多,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问:“真的来了这么多人,全住在柳家的客馆里?树娘姐姐也不问也不管?”

“树娘小姐把家务都托给她小叔小婶料理。”杏仁语气里有些替树娘不平的意思,树娘一个做小姐的,清高点儿也说得过去,可是做她小叔小婶的,再年轻也有三十多了,有家有业晓得人情来往,把侄女未婚夫家的亲戚朝侄女舅舅家一丢,又不管又不问算是个什么事?

英华眨眨眼,又问:“树娘姐姐家是怎么一回事,我以前也没留心过。舅母那边肯定是晓得的,我在南京夫子庙给表弟们买了几样玩具,你送过去,问问月琴姐姐。”

杏仁答应一声,把玩具收拾出来,匆匆的去了。李知远摇着一沓子大红的请帖进来,看到杏仁出去,奇道:“这是怎么了?”

英华把树娘夫家来了几百人,树娘小叔小婶都不管的事一说,李知远就乐了,道:“这个小叔没安好心,这是想让你舅舅家恼了不管你表姐,他们好拿捏你表姐啊。”

“虽然我也是这样猜的,可是我娘常说过日子总要把人往好处想,”英华苦笑,“先叫杏仁去问问,若真是,时机合适给表姐提个醒也罢了,她过的不好,丢下的烂摊子脱不了还是舅母和五姨替她收拾。五姨一生气就睡不好……我先拦一下吧,让五姨多睡几个安稳觉也好。”

李知远觉得老婆这个态度甚好,在他看来,这位树娘表姐和他的舅母们有得一拼,心地其实都还好,但是没什么见识,爱折腾,爱虚荣好面子,有事只顾自己不大体贴旁人。区别可能就是舅母们过的日子穷些,所以她们不清高,要更实际些。树娘呢,过的全是顺心日子,就更任性些,格外不把钱财当数。办个诗会花的钱不少的,像萧明那种人都只好一个月办一次,她眼都不眨,一个月能办两三次。问题是萧明精啊,他撒钱出去是为了捞好处,树娘撒钱纯是因为她高兴!她这样陪嫁丰厚的姑娘,又任性,又没正经长辈肯照管她,简直就是额头上绑块白布,上头写着:人傻钱多速来!看吧,树娘不只把她小叔小婶招来了,那个姓许的未婚夫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知远看英华眉头还微微皱着呢,甚想替娘子解忧,就说:“舅母只晓得表姐家的事,我估计未来的表姐夫也要访一访才好。家里现成的有人手,我使人去常州问问。”

英华一动不动看李知远半天,笑道:“我五姨有人手不奇怪,怎么咱们家也有人手了?”

夫妻本是一体,英华既然要问,李知远觉得也不消瞒着她,道:“是我爹在泉州任上的揽下的人,有一些辞了回家去了,有一些不肯转投新主,就跟着我们回曲池来了。拖家带口的也有三四百人,分散安置在府城周围,要是找个什么人,访个什么事,用他们最方便不过。你有什么事,直接使小海棠去外书房和来旺大叔说。”

上回送零花钱来的就是来旺,这回又让小海棠直接找他,英华就晓得了,这个来旺是她公公手底下最得用的人。明明两家混在一起住了几年,都没发现来旺大叔,公公和李知远,藏得怪深的。英华把李知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才笑道:“我害臊,有事只找你。”

两口子还装样假客气,李知远在英华脸上弹了一下,才笑着把红请帖亮出来,“三省草堂的同窗,有十一个下个月初八成亲。我是来问问你,你晓得梅家姐夫那边送同窗的礼是怎么送的吗?”

“折银五钱。”英华想了一想,又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