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还没有找上王翰林,倒是有张家人找上王姑太太说项。原来王姑太太那个嫁妆田是典把张家族亲的,后来和文才的爹换田的也是那位,王姑太太的嫁妆田就在清凉山下,妥妥的都不在柳家的地盘里!这位张地主也是能人,在清凉山那一带攒了有一千多亩地,他去交割地契领银子,人家查他的档子,跟他说:“为防盗买盗卖,这块地你是从xx那里买来的,你把xx找来做个明证。那块地你是先典后买的?原主在哪里?为什么地契上只有她丈夫的名字没有她本人的指印画押?你也得把人都找来。”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拿去的地契,除掉他家祖传的五十亩地能现换银子。别的地,都得先把原主找来对证。

张地主是个精的,看势头不好,就把地契全搂回来,他思量了两个时辰,柳家一样是五十两,柳家上回交割地契的时候,可没弄什么查问原主这一套。王氏软如糯米粑粑,不如去哄一哄王氏,跟她说愿意把田地还一半把她,让她去寻娘家嫂子说项,他的地全卖把柳家!

这位张地主先找到三省草堂来,说他找王氏姑太太,守门的问得他姓张,回说姑太太还在府城住着呢,就没再搭理他。张地主再去府城,半路上歇了一夜,到府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一路问寻到针线会去,王姑太太认得他是张家族亲,带着儿媳站起来跟他问了个好儿,也没多话,坐回去依旧做针线活。

张地主先叙旧交情,王姑太太也搭两句,只是面上淡淡的。张地主把话题扯到田地上,王姑太太连搭话也没有了,淑琴低着头做针线,针头戳来戳去,几次都险些戳到手指头。

张地主最后发狠说愿把姑太太的地还她一半儿,求她回娘家和嫂子说一说,他的地卖把柳家。姑太太低眉搭眼缝衣裳,轻描淡写说:“我嫁进你们张家时,就把田地交把文才父亲管,和离时他也没把地契还我,你有什么事找他说去。张家的地和我没关系。”

张地主雌了一鼻子灰,待拿出族中尊亲的派头发作,想到他昨日在王家大门上受的冷遇,就换了一张笑脸央求。姑太太嫌他烦,索性把板凳挪了一下,拿后背对着他。老的不搭理他,还有小的呢。王姑太太这个儿媳妇娶的是陈家的张家人都晓得,陈家祖上是阔过,到陈大舅这一辈读书又没有一个出头的,做买卖他们家又拉不下来脸,人口又多,乡绅的架子还要摆起来,其实也是穷的。张地主看看淑琴头上的金首饰都是好货,咬咬牙,道:“也是,弟妹恼我原是应该的。你的嫁妆田,我全还你,可好?”

淑琴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张地主知道有戏,也不再纠缠,咳了声说:“一顷田呢,弟妹真不要?我在城外乔亲家歇一晚,明日就回清凉山去了。弟妹要是改了主意,使个人给我送个信。不然我明日自家去五柳镇找柳家卖田去,他家五十两一亩收了也有小十万亩田地,收我这千把亩田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张地主走了,针线会里一块做活的妇人们都劝说王姑太太:“虽然你娘家极是照拂你们娘俩,可是别人有万钱,不如自家手里有百文。一顷田也很不少了,折现银子也有五千两!说句话的事,就有五千两到手,哪怕文才不做官呢,也够你们一家三口吃穿一世。为何不应了他。”

淑琴在心里拼命点头。王姑太太把线打了个结,道:“你们好意劝说,我也不瞒你们了,这事我嫂子早给我透过信。建新京城的一共有三家牵头,实是因为哪家一家独力都吃不下来整个的,所以才三家分揽。”她歇了一口气,看一看围上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妇人们,想清楚嫂子教她的话,慢慢说:“柳家买下小十万亩地,已是尽力了,再多买,他们也办不到。再者说,柳家先出的是五十两,那两家也出的是五十两的价钱,都是一样的价钱,卖把谁家不是卖?柳家又吃不下又要多占不许人家吃,走到哪里也没有这个道理。”

王姑太太一向软懦是不假,但是闹和离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决,和离之后带着儿子过清贫日子,虽有娘家拉拨,她还是和大家一样做针线过日,为人其实是极硬气的,她讲出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话来,又极是有道理,人家反倒不好劝她的了。

淑琴心里虽然不舍婆婆的嫁妆田,人家劝说她婆婆不理,她也不敢私底下劝说婆婆。到黄昏婆媳两个回家,淑琴的爹娘已经等在大杂院门口了。

淑琴的爹在陈家行五,五舅爷进门和亲家母见过礼,就说:“我们已在新镇上定下房子了,再等一个月就能搬家。今日是来和亲家母说一声,亲家母带着我女孩儿住在府城,我女婿又不在家,我们住的远了多有不便,不如先搬到我们新宅住几日?”

五舅太太就跟淑琴使眼色。淑琴为难摇头。

姑太太笑道:“亲家公也晓得,我二哥二嫂待我如何?若是图住宽敞大屋,我早搬到我二哥家去住了。之所以还在这里吃苦,也是要让文才晓得,他自家立不起来,他的老母妻子靠着他只能这般过日。”说完了也不使唤儿媳妇,嘱淑琴陪她爹娘说话,她自家走出来到门外廊下共用的厨屋去烧水。

五舅太太就把女儿拉到身边,问她:“你婆婆那个陪嫁田,听说人家只求她去娘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