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一向顺从长辈之命的梅十五娘?她在李家哭的那样伤心,那样悲恸,好像一点主意都没有,她在家里又这样镇定,充满仇恨,她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她一点也不害怕将来。这个真是他的妹妹?梅四郎呆若木鸡。

梅四郎跟丢了魂一样飘回自己屋里,也不和瑶华说话,呆呆的坐在窗边直到天黑。瑶华忙进忙出,晚饭摆上命人去请小叔子小姑子来吃晚饭,梅十五娘吃的还挺香。瑶华扒了半碗饭,看梅四郎还没有出来,她是真不晓得怎么回事,很是心疼丈夫这样,放下筷子,抬了一碗汤端进去,劝梅四郎:“天塌下来人也得吃饭。”

梅四郎勃然挥手,碗摔汤溅。瑶华叹了一口气掉头就走。梅四郎没忍住,哭出声来,喊:“瑶华,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瑶华止步,怔怔怔的看着梅四郎半天,才道:“你走之后,我母亲把我喊过去吩咐我说,这事和我说是让我为难,所以不叫我知道。我帮不了你。”

梅四郎扭头,眼泪慢慢流出,没说话。瑶华看着丈夫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明明是小姑子惹出来的事,她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倒让她哥哥难受成这样。四郎还是良心太好了,才会为难。瑶华思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明示她不要管,只怕也有暗示她叫梅四郎也不要管的意思。万事上头有公婆,不如推到公婆那里去,也省得以后梅四郎在她娘家落不到好。她就点拨梅四郎,道:“咱妈最疼十五娘,要不然,使人往泉州送个信?”

“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梅四郎猛地站起来,把瑶华用力搂在怀里,贴着瑶华的脸,轻声道:“我回泉州一趟,你看好妹妹,别让她出门,也别让她和外头通消息。”

瑶华点点头,平静的说:“好,你先去吃饭,我给你打点行囊,收拾马鞍。”

送走梅四郎,瑶华也没和梅十五娘客气,直接当着十九郎的面说:“你哥哥回泉州去了,走时说不让你出门,你在家呆着罢。”

梅十五娘一笑,道:“你放心,你求我我也不会出门。以后三餐送我屋里去。”说完掉头就走。梅十九郎最近颇得姐姐关照,嫂嫂和姐姐突然这样说话,哥哥又不说一声就走了,实是把他吓着了,忙问:“嫂嫂,出了什么事?”

瑶华摇头,道:“你哥没和我说,我也不清楚。这一向你在家呆着罢,得空寻你姐姐说说闲话,看着她点,别让她出门。”

且不说梅十五娘安份守纪闷在屋子里不出来,外头看不出半点异样,便是王家都一切照常。英华每日进进出出,言笑如常,甚至还使杏仁送了一次天波府的营造图纸给芳歌。柳三娘照旧早出晚归,王翰林守着孙子读书。李知府病了,不曾再到三省草堂来,据说李知府吃的药里头有一味药引子很是难得,李知远亲自去涂州找药引子去了。

转眼过年,梅四郎不在家,娘家虽是近在咫尺,王瑶华只送了年礼,也没有回娘家去。柳三娘大年三十傍晚和柳家舅舅一块来家,加上大房两个侄儿一块吃过年夜饭,第二日正月初一,柳家舅舅就带着玉薇和耀文两口子去杭州了。

李家因为李知府病着,虽然送亲戚们的年礼不缺,却不曾和亲戚们走动。三省草堂的学生们原是约好了一起去京城赶考的。部试三月,殿试四月,从曲池到东京,南边学生们骑不来快马,坐马车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过了上元节再走都怕晚了。正月初二学生们聚在陈家商量初五出行,三十来人,唯有李知远和梅四郎和梅十九郎不在。李知远大家都晓得是去寻药引子,守义问文才梅四郎去了哪里,文才也不晓得,再问耀庭,耀庭说梅家有事,梅四郎回泉州去了。梅四郎若是不去,梅十九郎才十五岁的一个小屁孩,又调皮的很,谁敢提带他一起?使人送个信到梅家问询。王家大娘子使管家娘子送了些吃食来,说梅四郎怕是初五赶不回来,请他们自去,提都没提梅十九郎。

守义也是聪明人,没多话。初五日王翰林送学生们到十里长亭外,李知府扶病也来了。唯有李知远和梅四郎兄弟不到。王耀祖呢,却不是一个人去的京城,柳氏把两个孙儿留下了,让黄氏带着最小的一个小女儿陪王耀祖同去京城,拨了几房能干的管事跟去,他们两口子带着玉珠和雪珠绕路金陵,和那些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吃过辞行酒,大家各走一条大路,且不必提他们。

王翰林和李知府在长亭目送学生们的车队消失在山水之间,相对无言。李知府情知他是什么都不能说,王翰林却是不知道他说什么好。两个老朋友相对看了又看,对拱手,各自散去。

清凉山那边日夜赶工,柳家别院和新的三省草堂俱都建成,因为那一片都是柳家的地方,柳家遂命名五柳镇。过完年柳家商行从府城搬至五柳镇。五柳镇离曲池府城八十多里地,王家也只能搬过去。

搬至五柳镇,离府城远了,离新京城却近了。王家新宅座落在半山腰,出大门便可远眺清凉山下的大平原。五柳镇周围,全是柳家亲戚和关系户,多是沧州人氏。这个把月日日有人搬家到五柳镇来。每日镇上搬家的鞭炮喧闹,鼓乐盈天,热闹非凡。沧州男女多豪爽。女子能干和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