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遥遥听见潘晓霜的话语,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把潘晓霜握在手里图的是青云直上为官做宰,可不是冲着潘家把他家满门抄斩去的。潘晓霜这般会吵闹又不信哄又不能下狠手调教,放是绝不能放,杀了又着实可惜。萧明按着鼻梁攒眉,很是纠结。

英华远远听着潘晓霜似市井泼妇一般咒骂哭喊,心中也很纠结。照理说,潘晓霜落到为娼的下场,是再惨也没有,她做人要存些忠厚,袖手便是了。然潘晓霜为人又太过狠毒,此时落难自然无力为难旁人,若是他日有机会得翻身,依潘晓霜为人,会放过她王英华和王家柳家吗?

此时正有机会踏上一脚让潘晓霜永世不得翻身,便可永绝后患 ,再不会因为潘晓霜的关系连累家人和亲族,这一脚,是踩,还是不踩?

英华皱眉思索良久,终是拿定主意,只要她至亲至爱之人平安,便是做几桩心狠手辣的事又如何?她附到小海棠耳边,吩咐:“你去和萧明公子说,若想他车内那位小娘子不闹,就叫他问她一句:记得当年真珠姬故事否?”

小海棠胆小,却是忠心,到底黄着一张小脸去了,英华又吩咐红枣道:“你到那边车边说话,只说:曲池府里悬赏几十万钱寻潘太师家晓霜娘子的下落,如今听讲那位小娘子在金陵为娼,明日必有许多人去花街柳巷寻潘家小娘子的下落。”

红枣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却是不敢动。

英华晓得自家这个婢子忠心是有,然为人实在不够机灵,叫她含沙射影传话实是不能,不得已道:“罢了罢了,你只说明日金陵城必然人人都晓得潘太师之女为娼。潘家会不会把为娼的女儿认回去,叫她自家想清楚。”说完在红枣肩上拍了一下,示意她速去。

萧明还在思量为什么王家二娘子传这个话来,真珠姬故事又是怎么一回事,看王家二娘子又使了个婢女去他马车那边去,他原是极小心谨慎的人,忙跟过去,正好听见红枣说潘家会不会把为娼的女儿认回去等语。

萧贤人虽站在不远处,脑子却转的飞快,回想潘晓霜提到王家二娘子的神情是仇恨多过蔑视,王家二娘子提及吴媚儿甚像故人时,漠不关心里还带着三分快意,恍然大悟:王家二娘子明明认出潘晓霜,却不肯出手搭救她,想必二人仇怨甚大。再转念一想,潘太师权倾朝野,原是人人都要巴结的对像。但王家二娘子之父原是翰林,这个官儿虽无实权,却是皇帝近臣,前朝今朝宰相们都是翰林出身,王翰林做了也有十年翰林吧,一直不咸不淡不曾升官,去年还告老还乡,显然是被排挤出来了。王翰林和潘太师结下仇是一定的,是以王家二娘子明知搭救潘晓霜才有好处,不只不施援手,还要落井下石派使女来奚落潘晓霜。

女人呀女人,看上去再聪明的女人都是小心眼儿,无甚大局观。不过王二娘子做的事虽不聪明,打压潘晓霜实是助他。萧明瞟一眼站在远处的王家二娘子,少女站在车边身姿美好如庭中碧树,眉目如画,气质婉淑,虽然人蠢了点,看着还是可爱的,他不由笑笑,对着人家抱拳谢了一谢。

英华晓得她使人传话起到作用了,也冲那边微微点头,转身上车。过了一会,小海棠和红枣手拉手回来,红枣把她传的话学了一遍给自家小姐听,又说车上那人之后安静许多,萧公子上车不晓得说了什么话,萧家的马车已经掉头回金陵去了。

英华便叫小海棠把一向跟着她出门的管家喊来,吩咐他:“到了金陵,把潘太师之女现是某巷吴媪养女吴媚儿的事传扬开,刘大人不是悬赏二十万钱寻潘晓霜的下落么,想来金陵府也有文书,弄几个闲汉去吴媪那里闹一场,越多人越晓得此事越好。”

这个管家打二小姐六七岁就跟着出门,二小姐要打架他帮递砖头,要翻墙他就是梯子啊,极是忠心护主。虽然把潘晓霜沦落风尘的事到处宣扬不够厚道,可是做人厚道也要看对像,潘晓霜对他家二小姐出手从不留情,到富春之后,二小姐接连吃她几个大亏,如今有机会不还席的是傻子么。是以管家高高兴兴答应着去了。

英华又叫柳一丁使人先去金陵盯住萧明,有事速速回来报于她知道。诸事安排妥当,车队缓缓朝金陵城前进,英华闷闷的倚在车窗边,仰头看天空流云。

在柳五姨长住杭州之前,金陵本是柳家在南方的总部。柳家商行在金陵水西门外占了一条街。柳家生意极是兴旺的,招待客人的住处除去一个大花园,还有特为为带有家眷的商人准备的十几间小宅,就在街后的青衣巷里。柳三娘送孙女到金陵女学上学,也不曾另外置办宅院,借用柳家在青衣巷中最僻静的一个大院落做玉珠雪珠两个孙女休沐时的住处。

今日还不是休沐日,玉珠姐妹还在女学不曾回来。英华在青衣巷外下了车,看巷子里有一间小院门外守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守门的正是她家的家人,就晓得那是她家在金陵的住处了。

小宅的管家早就接到信儿,给二小姐安排的住处是第三进的东厢,对面西厢便是玉珠和雪珠的住处。英华叫红枣看着家人搬箱笼收拾屋子,她带着小海棠和两个管家婆慢悠悠把小宅前后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