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呢?先生一家也要避一避?”李知远心里甚是恼火,强笑道:“难道他们是想把富春县剃光头?”

杨小八叹气,道:“京城搬到富春来。光王爷就有十来个要赐地,还有文武百官,哪个不要在天子脚下置个小庄?富春的小百姓肯卖,人家还嫌贵呢。所以弄了这么个二百五的刺头出来替大家扫地。潘菘便是闹的再不像,后头是有私心的百官替他撑腰呢,这时候收拾他,便是犯了众怒。”

李知远听得心寒,半日不言语。

杨小八沉默半晌,道:“我打算过一二年去西北。你将来中了举,可以到西北去做官的,那边是我们杨家的地方。”

李知远的笑声都带着苦涩,只道:“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家的钱其实很够用了,将来中个举,乡下人便不敢欺负我,我只在家做我的田舍翁罢,”

王翰林和李大人正等的心急,两个老人家就站在大门外望着镇口。天将黑透,才见两骑回来。李大人的心就凉了半截,和王翰林说:“我取些银子到县里走走。”

王翰林心里也难过,和他说:“都说潘青天送银子不中用的,咱们还是先去县尊那里走走?”

他两个正商量着,李知远已是到家门口了,看见父亲和泰山满面忧色,忙下马上前,道:“儿子回来了,无事。”

李大人扶着儿子的胳膊舍不得松手,声音都发颤:“打你了罢?疼不疼?”

王翰林看只有八郎一个,便问他:“恒儿呢?”

“和潘小姐吃枣泥糕去了。”杨八郎苦笑道:“李大哥身上有伤呢,我去把镇上的郎中喊来?”

“你先进去和你师母说声。”王翰林道:“先生另使人去喊。”

杨小八进去说句话功夫,柳氏已是旋风一般冲了出来,将李知远上下打量,瞧得没有少胳膊腿,也没有瞎也没傻,就放了心,道:“已是烧了洗澡水,又使人到你家拿衣服去了。你去耀宗屋里洗个澡,正好郎中来与你上药。”

李知远在人堆里没有看见英华,好生失望的跟着老田妈进去了。过得一会,沈姐亲自将了一包衣服过来送到耀宗的院里。柳氏便在梧桐院里摆了两桌饭,连耀祖两口子都来了。大家齐齐坐下,老翰林发现女儿不在,怪道:“英华人呢?”

“到县里去还不曾回来。”柳氏叹气,道:“玉薇陪她去的。女婿既然回来了,想来她也就回的。”

“这孩子去县里做什么?”王翰林道:“你也是,就由着孩子胡闹。”

柳氏晓得丈夫这话其实是说给亲家听的,满面堆笑道:“她急的很,玉薇不是和知县夫人蛮要好嘛,所以陪她去寻知县夫人打听消息去了。”

李知远听得英华去了县里,就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道:“我去镇口瞧瞧去。”

王翰林道:“你莫动,叫他哥哥嫂嫂去,也就是了。”

王耀祖便放下筷子,和黄氏一齐出席。出来到门口,黄氏便抱怨道:“女孩儿不在家老老实实呆着,一天到晚在外头跑。你妹子真是个惹祸精。”

耀祖心里也觉得爹爹任由妹子在外头跑不是个事。两口子在镇口等了一会。英华和玉薇的马车打镇口经过,隔着帘子看有两个人影像是王耀宗两口儿,玉薇便叫停车,和英华说:“那边好像是大少爷两口子,莫不是在等二小姐?我先下去瞧瞧,你只妆睡罢。”她便下了车,隔着老远便笑道:“大少爷,少夫人,二小姐在车上睡着了。”

一阵香风袭来,玉薇提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笼过来,温柔明亮的灯光下,原来只有□分颜色的玉薇,生生变成了十分颜色的佳人,更兼她满头珠翠,衣裳鲜明,笑语嫣然。王耀祖眯着眼将佳人细细打量,觉得此情此景很可以入画,便道:“你是我家的?我要与你画行乐图,一会和我走罢。”

玉薇眨眨眼,把惊讶压下去,笑道:“大少爷真会说笑话。还是请回家去罢。我们太太和老爷一定等急了。”

黄氏在一边打量玉薇。平常玉薇出入,她也常见,觉得玉薇生的虽然不如梨蕊,然妆扮入时,又天生的风流妩媚,这样的人儿在隔壁住着,她已是不能安心。今日丈夫觉得玉薇能入画,她心里更觉不安,看向玉薇的眼神里就带着敌意。

大少爷两口子和柳夫人不对付,这两位就是费心费力去讨好也是白搭,是以他两口子各有异样,玉薇不过笑一笑,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到了大门前,玉薇把灯笼交给赶车的,隔着帘子轻喊:“二小姐,到了。”

英华便装模做样打了个呵欠,笑道:“居然睡着了——咦,大哥大嫂。”一边笑就一边跳下车。

耀祖急着画美人,又不想和讨人嫌的妹子说话,便指着玉薇道:“你,你叫什么?跟我走罢。”

黄氏在一边,两个眼瞪的好像牛眼样大。玉薇只妆看不见听不见,伸手去扶英华。英华不晓得大哥吃错了什么药,也只有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吸了一口气迈步。

耀祖急了,喝道:“你没听见我说话么?你!跟我走!”上前两步拦在英华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