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远朝母亲身边走了几步,就势跪下,抱着陈夫人的双腿道:“母亲,儿子实是对英华妹妹中意的紧,要娶英华妹妹为妻,求母亲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42婚约(上)

陈夫人把厅里几个娘家侄女儿一一看过,论容貌,隔壁翰林小姐生的不比娘家侄女儿差,论家世,王小姐更和自家儿子相称,论性情儿,和娘家侄女儿们算是半斤八两,翰林小姐惯会挥拳,自家侄女看见男人一点都不矜持,这样的性情儿都是不能做儿媳妇的。陈夫人本不想答应,偏方才才夸过王小姐,现在一口拒绝有点下不来台,她就给李大人使眼色。

李大人点点头,摸着胡子笑道:“我看王小姐也好,又跟芳歌和青阳合得来。她虽然性子活泼些,到底年小嘛,再过几年自然就稳重了。夫人,正好大舅在家,就烦大舅做媒,可使得?”

陈夫人待说不肯,李知远可怜巴巴摇她双腿。这个儿子到底不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若是真不许,只怕就此生了嫌隙。既然儿子实是想娶,丈夫也乐意,目前又没有更好的人选,便答应他罢。陈夫人不情不愿道:“还不晓得人家肯不肯呢,且提亲试试。”就拉儿子起来。

李知远高高兴兴起来,又给陈大舅做揖。

陈大舅心里实是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大姐的意思是在娘家挑个儿媳妇,偏家里人心不齐,女孩儿们不肯相让,个个都要来。若是只来一两个,自然在家里安安静静坐着,又怎么会让大姐看不惯?自家亲侄女怎么也比外人亲,稳稳的一个好女婿,生生是让这七八个女孩儿吓飞了。方才大姐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会再在娘家说媳妇了,倒不如大方些,就与他做个媒人。陈大舅笑笑,道:“吃过饭就去,可使得?”

李知远又高高兴兴给陈大舅再做揖。李大人指着儿子笑骂:“就这么急着娶老婆?”

李知远笑着退到一边。小青阳蹦的老高,拍掌道:“哦,哦,英华姐姐做嫂嫂喽,英华姐姐做嫂嫂喽。”

看上李知远的那两位表妹心中万分凄苦,她两个明争暗斗好几天,原来李家表哥喜欢的是王小姐,难怪这几日压根就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今日表哥又当着她们的面要姑母去提亲,分明就是在和她们讲,李知远看不上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比那位爱打架的翰林小姐还不如。她两个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无奈和失落。

且不提陈大舅去隔壁王家提亲,只说饭后陈夫人亲自把几个侄女送回她们的住处,又关照守门的婆子不许她们无事出门。候陈夫人走了,陈小姐们聚在一处说话儿,都说姑母是饱汉子不晓得饿汉子饥,似她们这般没嫁妆的,若不自己走出门去,哪能觅得好丈夫?大家商量晚上央求陈大舅带她们出去耍。

淑琴原是最识实务的,不然她也不会看上张文才。她自家的婚事已定,大可不必跟着姐妹们凑热闹,就走到院门口,和守门的婆子说要寻芳歌说话儿。那婆子半信半疑,使了个小丫头陪她去后头。

芳歌正偎在沈姐身上,母女两个说悄悄话儿,听见外头脚步声,忙站起来接出去。一看是淑琴,笑道:“淑琴姐,就你一个人来了?”

淑琴微笑道:“我上午不曾出门,实是闷的紧,所以来寻你说说话儿。”

芳歌便拉她进屋坐,淑琴眼里没有沈姐,对她视而不见,沈姐默默出来到东厢绣花去了。淑琴在芳歌屋子里坐了一会,两个说些闲话,因芳歌坐卧的三间房里并无绣架绣绷,淑琴就问:“妹妹平常不做活么?”

芳歌只得把她带到东厢房去,指着沈姐身边的另一只绣架道:“那是妹子绣的。”

淑琴去看,绣架边的小几上压着一幅荷花的小画,绣架上绣的荷花和那画上的一模一样,已将绣完。

“妹妹这副荷花图绣了多久?”淑琴赞叹不已。

“绣了三四个月。”芳歌笑问:“姐姐在家绣什么?”

“我们哪得功夫绣花,一家子的衣衫鞋子都弄不完。”淑琴叹气,又笑道:“叫妹妹笑话了,我们家人多,针线上都是自己动手。”

“家家都有家家的难处。”芳歌客气的笑笑,道:“我学着做了一双鞋,总觉得哪里不大好,正好姐姐与我看看。”就去开柜子找鞋。

听讲从前姑丈穷的很,姑母嫁他也不过一个柜子两个衣箱,做了官回乡便能住大屋,穿华服。旁的不论,看芳歌表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孩儿,单单是绣花,就有三间屋子与她放家伙、存东西。淑琴羡慕的看着架子上成堆的绫罗绸缎,一格格摆放的各色丝线团,暗暗拿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张文才考进士做官,将来似姑母一般过好日子。

芳歌把鞋送到淑琴手上。淑琴带着妒忌的挑剔眼光去看这双鞋,却是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无论配色,针脚,鞋尖绣的两朵梅花,俱是尽善尽美。她看了又看,笑道:“妹妹这双鞋,姐姐挑不出一点不好来呢。”

芳歌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沈姐说还是不大好,叫我重做双。然我自己又找不出毛病儿,怕糟蹋东西,实是不敢再做第二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