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公不作美,谁想到当天晚上,天上竟然又下起了雪,这一回雪下得更厚更深,大片大片的雪片子像是棉絮一样洒落,吸一口气都叫人冷得四肢发抖。

“阿娘,我不冷,你把被子给弟弟多盖些,他年纪小,莫要受了冻。”

墙根底下,有小童把身上的厚棉被扯了扯,眼里带着羡慕:

“阿娘,这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盖得被子么?好生暖和,我听官差老爷们说,这被子都是城里的贵人捐的,等家盖好了,我们就能搬回去住了!”

牛大嫂看着一派天真的儿子,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家里也算是村中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这一场雪来得匆忙,大雪压垮了屋舍,把家里的牛埋在了底下,娘三个也差点被埋在雪堆里,要不是她男人牛大拼死救人,只怕娘三个都得被大雪埋了。

眼下人虽然还活着,可屋舍没了,家里唯一的那头牛也没了,这可如何继续活下去啊。

“娘,我冷,这雪什么时候能停,我想回家。”

还不明事理的小根窝在她怀里揉眼睛,慢慢打了个哈欠,牛大嫂只能木着脸,一遍一遍哄孩子:

“快了,就快了。”

可这雪怎么也不停,她抱着两个孩子只觉得没了活路。

忽然她眼神一愣,只看见一把伞停在头上,遮住了纷落而下的雪片。

伞面之下,露出来一双精巧的绣花鞋,上面绣满了精巧的蝴蝶纹样,裙子也瞧不出是什么料子做的,顺滑无比,一看就价值不菲。

牛大嫂抬头,瞧见一个年貌美女子领着个罩了件毛披风的小童站在他们面前,她只觉得那女子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大嫂,雪今夜就停了,前面卢国公府上煮了好些热汤,领孩子去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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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嫂有些茫然,不清楚面前打扮富贵的女娘要做什么,可对方只是蹲下递过来一只包袱,便无言地领着那小童离开了。

“……”

牛大嫂忽然意识到什么,打开包袱后瞧见里面装了十几张炊饼,还有一袋子白米,那袋子瞧着眼熟的很,她猛的翻过来仔细一瞧,上头还有自己缝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牛”字。

牛大嫂忽然想起一年前在家里换米那个小道姑的脸,再想想刚才那女子的模样,她忍不住哆哆嗦嗦抱紧了怀里的布兜子,喜极而泣道:

“真神仙!真神仙!!神仙来了!这雪要停了!!要停了!!”

睡在棚户里的人原本脸上都有些麻木,可一听牛大嫂这疯疯癫癫的声音,都忍不住抬头去看,天上雪还是纷纷落下,哪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牛大嫂,莫要说胡话了,离雪停还远着呢,你难道以为自己是那玉帝老爷,让雪停它就停么!”

有人讥笑出声,牛大嫂却抱紧了怀里的布兜,扯着两个儿子,忽然就有了底气,中气十足道:

“我见了神仙!活神仙!神仙说今夜雪就停!还说卢国公老爷府上在布施热汤,让我过去喝哩!”

一旁蜷缩在角落盖着被褥御寒的同村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哈一口寒气,七嘴八舌道:

“牛大嫂,你莫不是睡糊涂了,那些官老爷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哪里的热汤,我看你是发癔症哩!”

“就是,若真的有神仙,怎得不变些衣物给我们御寒,变些吃食,变些高屋瓦舍给我们住?”

“牛大嫂莫不是冻傻了?我今日见牛大跟牛二去了城里下苦力,每日少说也能得两个炊饼——”

“就是!就是!”

牛大嫂却不管旁人的讥讽,大声反驳道:

“你自己躺在这里不动,还想着神仙给你变金银玉石,高屋瓦舍不成?若是神仙见一个可怜人便变一座金屋银屋,这世上的人都不要种地做活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等雪一停,我喝饱了热汤,就带牛大收拾屋舍去,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她话音刚落,就看那头牛大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面色激动:

“快去城门口,朝廷开仓放粮了!好些富户都在搭棚施粥!!卢国公府上宰了一整只羊,烧了一大锅热汤施舍呢!”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牛大嫂。

还真让她说中了。

难道……牛大嫂说的是真的?

世上真有神仙?

牛大嫂才不管那些人怎么看,身上那股气一下就活了,整个人都有了盼头般,整理好随身家当,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两个儿子往城门口走去。

当然,她没忘了那一只包袱,那一袋子米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像是落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

……

……

“你真奇怪。”

裹着一身斗篷的红孩儿忍不住看看徐米露:

“你明明也不缺钱,为什么这般小气,只给那妇人那么丁点东西——你若是可怜她,多给些银子不就成了,何必还要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