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宁钰挎着一个包裹蹑手蹑脚的行进。不远处的草房外站着一个漆黑的小小身影,宁钰快步跑上前。

“咕咕,咕咕。”宁钰哼了两声鸟鸣,草房门轻轻推开。大夫一身便装,走出房门后愣在原地。

“王妃,这孩子?”宁钰压低声音道:“路上再说,这孩子是向导。”昨日与铁牛长谈,得知一来一去只需要两个时辰。

这么算来,若是一切顺利,王爷不会察觉半分。天色漆黑,宁钰看不清路,一脚踩进小泥洼,艰难拔出满是淤泥的绣花鞋。

在铁牛的指引下,天色灰蒙一片时,一片烧焦的房屋出现在面前。大夫躬身后,自顾自进去其中搜寻。

宁钰驻足观看,黑漆漆的一片框架,衬着灰蒙蒙的天色。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比病人的哀嚎更为直观,令她不寒而栗。

许是在黑暗中许久,加之天色微凉,她转头时看清了铁牛的表情。往日伪装的坚强卸下,眼眶通红,面容哀戚。

铁牛走向漆黑的房屋中,四处搜寻什么。宁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我回来了,您在哪啊?”高喊声过后传来抽泣,铁牛伸手,想要搬动漆黑的房梁,宁钰上前几步同他一齐搬动。

漆黑的房梁挪开后,一个面目全非的东西映入眼帘。铁牛抓紧那东西,贴在胸口。一面漆黑焦灼处几个窟窿,一面丝线焦黄。

一个护身符,宁钰感到一阵悲凉,右手轻抚左手衣袖间的长鞭。哥哥现在还未传来半分消息,不知他在何处,是否化作了尘土?宁钰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

灰蒙转作白茫茫一片,三人聚在村庄出口。大夫手中捏着一只烧焦的东西,问铁牛道:“你们可吃过老鼠?”“吃过,饥荒时什么都吃。”

宁钰盯着那漆黑的东西许久,才勉强辨别出这是只老鼠。大夫将漆黑的老鼠仔细包裹,点头道:“这就对了,时疫也有鼠疫一说,古书上说——”

铁牛面色焦急,打断道:“可是我娘礼佛吃素,最后也病倒了。”大夫迟疑片刻,无言以答。

宁钰拍了拍铁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着急。铁牛面色通红一片,手中攥紧了那个漆黑的护身符。

“村中有多少人?患病者又有多少人?”宁钰沉吟片刻,“吃过老鼠的人是不是率先发病?”

“村中约莫百余人,没患病的只有五六个,吃过老鼠的似乎都先发病了。”

宁钰点头,如此看来,老鼠定然是率先传播疾病的。但其余人,又是因为什么传染呢?铁牛娘吃素,这就意味着她没吃一些腐烂的肉食。

宁钰低头思索,忽然被地上一个小水坑吸引了注意力。水坑很小,上面漂浮着一个鼓起来的鼠尸。

宁钰快步走上前,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将那玩意挑出来,沉声问道:“你们平日在哪里喝水?”

喝水用膳不可避免,既然食物没有问题,那么水源呢?铁牛面色一变,大夫一手捋着胡须思索。

铁牛的带领下,两人前行不久,一个水潭浮现面前。水潭并无源头,看来是天降雨水。潭水漆黑一片,上面漂浮着种种不知名的玩意。

“大夫,依您所见如何?”大夫蹲下身思索片刻,点头道:“依老朽拙见,水潭污染应该是原因之一。”他自袖间掏出一个小小牛皮囊,盛了一点漆黑的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