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落地的红橡书架被书塞得满满当当,占据整一面墙,正对着书架的那面墙上挂满了水墨画,皆出自名家之手,偶有几张当代山水画写的提款上都出现同一个尊称——“赠与周老”。

而受赠对象正站在楠木书桌前,手握毛笔,手臂自然下垂,与纸面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起笔落笔间,圆润不失刚劲的隶书跃然纸上。

砚台上研磨出的墨汁散发出油墨清香,混合金丝楠木的幽香,馥郁醇厚,卷气扑鼻。

专心写字的老人用笔尖轻沾墨汁,不等他催促,周念光早已研墨完成,先行备好新墨,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只是习惯严肃,嘴角下垂,不显喜色。

老人嗓音浑厚,“你都安排好了,婚礼就决定办两天不会改了?”

听这话便知是松口了,周念光从书柜里抽出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包机接送,贵宾放最后一天,名单我都拟好了。”

“嗯,安排好了就行。让人也都注意些,不要乱了分寸。”

“不会,周康亲自选的人。”

周康,周老收养的人,现如今在周氏任职,担任总裁秘书的职位。

“怎么会突然想办两天?”

羊毫被随意扔在砚台上,年老深陷的眼睛仍明亮有神,身居高位,锐利审视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周念光将书随意放回书柜,也不管塞没塞进去,是不是原位,尽显烦躁,“若是能出国,两天还短了。”

话里颇有点埋怨的意思,两家宴请的客人有一部分身份特殊,不便出国,这些也是需要新人敬酒的贵宾,全被安排到婚礼最后一天,至于其他人,需要敬礼的也就秦父和周老,这样婚礼第一天就可以直接省掉敬酒环节,时间宽裕,就不用再那么急了。

说是办两天,实际还是一天,第一天办给人看的那才叫婚礼,第二天自是关起门来,穿着敬酒服一起吃顿饭就算完成,大人物们日理万机,能抽时间来一趟已是情谊深厚,关系非同小可。

按照原计划婚礼是要出国举行,周家风景好的海岛还是能叫上名的,适合办婚礼,好好玩上几天再好不过,但现在舆论环境太差,既然决定用婚礼做慈善打广告,宣传三代顺带扭转风评,如果再专程跑去国外,又是包机又是海岛的,未免做戏成分太足,他不想顾此失彼。

谈完婚礼,两人又谈起公事,等从书房出来,刚过十一点,周念光婉拒了在家用餐的建议。

司机提前半个小时准备好车,到了出发的时间没等到人,伸长脖子往门口看,看见人影出来,连忙点火,等人关了车门,司机有条不紊地发动汽车。

上了车,周念光拿出手机敲字,约的午饭地点在市区,不堵车的情况下五十分钟能过去都算快了,现在十一点零三分,这个点怎么赶也没法在十二点准时到餐厅。

周念光先是发信息给周康,让他提前去餐厅等着,人到了先上点开胃小菜和点心,别问吃什么,就说是自己的意思,按韶华的家教和性格,对方不到她是不会主动点菜的,哪怕饿肚子也干等着。

周康一句句应下,挂了电话就让后厨先做着小菜,又让人备着刚才电话里提到过的几道菜,以备不时之需。

司机是周念光的专职司机,车要开的很稳是当初司机入职的首要条件,可这回周念光也顾不上稳不稳了,手机敲着掌心,再三催促司机开快点。

公私分明,不喜员工插手私事,以往私人日程都自己规划,没出过差错,更没有迟到的时候,爷孙俩难得聊一次,一聊就忘了注意时间,直接误了点,是自己失误了。

等急匆匆赶到时,韶华正吃着刚端上来的点心,周念光是跑上来的,在门外舒了口气,又扣上西装衣扣,整理好自己才进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周念光语含歉意,韶华也站起,姿态从容,“没事的,我也是刚到。”

吃过午饭后,两人乘车来到约好的工作室,摄影师是韶华亲自定的,婚纱照不是别的,要做些亲昵的动作,她和周念光又不熟悉,一摆动作就露馅,不想让自己的隐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没由着姑姑选些“大名鼎鼎”的摄影师,毕竟圈子越大,传的越快。

保密合同倒不至于,但韶华和摄影师有长期合作,报酬丰厚,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真嫌钱挣得太多否则不会乱说。

闲话没说太多,很快进入正题。三个人再加上一个小助理,围在桌前,商量着取景地和衣服等等。

听说自己要结婚,亲近些的朋友提前送来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高定礼服,大裙摆、颜色浅,婚纱式礼服,但韶华兴致缺缺,平时她也能穿这些衣服,随便点了几套未公开高定,重点是婚纱和嫁衣,婚纱还在赶工,现在能拍的只有嫁衣。

商量的取景地换了一个又一个,要么位置太远不想再跑,要么景色一般成片不行,最后敲定在秦宅,大宅古色古香,穿嫁衣往那一坐正合适。

说做就做,第二天摄影师带了个小助理扛着家伙进了秦宅,周念光早化完妆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