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靖国公夫人找他说的这事,顾南箫眉头一皱,不待她说完,便开了口。

“母亲辛苦了,只是儿子的婚事,还是不劳烦母亲操心了。”

靖国公夫人心里着急,一时没有注意到顾南箫只说的是不用她操心,而不是从前每次都用的“不着急”的借口。

“你是我儿子,我不操心,谁来操心?”靖国公夫人语气难得急促起来,生怕像从前一样,顾南箫不等她说完就走,“不行,这次你就算再忙也要给我个准话,宁远侯的嫡次女,太子太傅的嫡亲孙女,梁王府的小郡主……难不成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你的眼?”

身为男子,哪有二十几岁还不成亲的,就算顾南箫眼光再高,心气再傲,这些贵女可都是出身于京城里富贵无极的人家,顾南箫若是连她们都看不上,难道是想尚公主吗?

顾南箫脸色一沉,抬眸看向靖国公夫人。

“母亲找的都是这样的人家?母亲可曾跟父亲商量过?”

靖国公夫人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盯,竟然脊背一凉。

虽然顾南箫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在宫中长大,又任兵马司指挥使数年,周身自带着冰冷慑人的气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望而生畏。

“我……这种儿女亲事,自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责任,等我相看好了,你也满意,再与你父亲商量。”

相看人家小姐,讨论婚事,默认都是后宅女眷的事,哪有男人大喇喇地去看人家未婚姑娘的?

顾南箫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却依然是毫不掩饰的冷硬。

“母亲在相看儿媳的时候,可曾为儿子考虑过?”

靖国公夫人听了这话,不禁气恼起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何曾不为你考虑了?这不是来问你的意思了吗?”

要不是为了他着想,她哪用得着这么费心思?又是摆宴席,又是打听各家贵女的性子才情,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备选,还要拿来问顾南箫的意思,没想到顾南箫还不领情!

顾南箫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母亲不是为了考虑,而是为了国公府考虑。”

“母亲选的这些女子,都是出身于朝堂上位高权重的人家,母亲是觉得儿子的婚事是一场交易吗?还是觉得不是这样的人家,就配不上国公府的门楣?”

“你、你胡说!”靖国公夫人越发气恼,提高声音说道,“不找这样的人家,难道你要找那些六部小官员的女儿?一个个出身且不论,举手投足都是小家子气,畏手畏脚的,到时候怎么给你管家理事……”

结亲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以靖国公府的门第,不找这些同样尊贵的人家,还能找什么人家结亲?

再说,她设宴请来的都是那些贵族小姐,那些小官小门户的,哪里有资格登上靖国公府的门?

她就算是想相看,也看不到啊。

“母亲误会了。”顾南箫声音沉稳,却透着无法掩饰的疏离,“儿子只是想提醒母亲,想要给儿子定亲,可要多考量考量。”

“有什么好考量的?”靖国公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你又不用承爵,又不用打理家业,一个四品指挥使,难不成娶那些女子,还能辱没了你?”

顾南箫望着靖国公夫人,目光里却难掩失望。

他放缓语气,说道:“母亲一心是为了儿子,儿子心里都是知道的,只是咱们家比不得旁人家。”

他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儿子虽然只是个四品小官,身份却不同于那些寻常官员,儿子出身靖国公府,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侄孙,又是太子的表弟,从小进宫伴读,如今打理着南城兵马司,既有出身,又有实权,母亲想想,暗地里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儿子?”

“咱们国公府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大哥二哥娶妻各有缘由,自然要看重出身和能力,而儿子,正如母亲所说,无需承爵和理事,又何必再娶高门贵女?”

“母亲,难道您就不怕别人忌惮吗?”

靖国公夫人下意识地说道:“你娶个媳妇,谁能忌惮?谁家还不娶媳妇了——”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白。

顾南箫说得没错。

当初靖国公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主动交出了兵权,只留下靖国公这个空头爵位。宫中有顾太后,皇上当然不可能轻易对太后的娘家动手,靖国公回京城后便深居简出,以养伤为由在家里很少出去,哪怕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也都各自安排了前程,完全没有让他们再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的心思。

如此蛰伏数年,靖国公府才算是稳住了荣华富贵。

当时她挑选前两个儿媳的时候,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大儿媳是要做世子夫人,自然要出身尊贵,可是彼时靖国公怕皇上忌惮,是亲自去出身清流的安家求的亲,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向皇上表示自己的立场。

次子顾南江读书不成,她就安排他打理府中庶务,便要为他娶个会算账的精明媳妇,顾魏氏虽然出身小官之家,却是理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