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正负气似的拿后背对着身旁男子,紧裹被子不吭声,雪白的长颈在青丝间若隐若现,精美得仿若玉雕。

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男子将手探进被窝,捉到她的手,紧紧攥进掌心。

楚萸气咻咻地转过身来,睫毛一扬,瞪住他。

这个家伙,竟在那个时候,就对她动了歪心思吗?

那个雨夜,火折子在漆黑中骤然亮起,映出他的面容,宛如惊鸿一瞥,在她心里掀起久久难以平复的春潮。

她像所有陷入情爱的少女那样,泛滥着各种忧思,身份上的难以相容,地位上的悬殊差距,还有种种稍纵即逝的小心思,她每日都默默地心乱,默默地消化这份不会有结果的情动,可他——

竟是和她一样,在那缠绵于天地间久久不停歇的雨声中,对她一见钟了情。

或者,更早。

可即便这样,他还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捉弄,把她连哄带吓骗到府里,慢慢地吃干抹净,她就是气这一点。

扶苏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似乎丝毫不觉哪里不妥,手指滑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一股热流顺着肌肤相贴处,涌入心口,楚萸撅起嘴巴,眼神不再那么饱含怨气了。

事情很不妙,长公子竟学会了美男计……

“我今日入宫了。”他的嗓音微微发哑,却在这夜色中透出别样的魅惑,光是听在耳边,便令人涌出绮丽遐思。

然而楚萸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秦王怎么说?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并试图通过他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在他开口前推理出答案。

一根弦在脑中“铿”地一声绷紧,她想起了他适才的沉默与贪婪索取,就像是要确认她还是属于他的,隐约有种最后的疯狂的意味——

她登时浑身一僵,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像铜铃,屏息等待他的下句话。

“我在宫里看见阿嫚了,她很想你,说哪天要过来找你玩,顺便看一看小弟弟。”扶苏根本就没提这一茬,也不知是故意逃避,还是其他什么的,声音带着一丝唠家常的平淡与笑意,“你上次不是遗憾她没能吃上枣糕么,这回可以放心做给她吃了,她很馋的,你要多准备些。”

楚萸正焦急,闻言愣了半晌,才渐渐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秦王瞬间被抛到了脑后,她从他掌中抽出手,哼地一声又把身体翻了过去。

动作速度太快,幅度太大,以至于脑袋在枕头上重重磕了一下,很疼。

她委屈地将被子扯过来大半,全都裹在自己身上,仍然觉得不解气,恨不得回身再踢他一脚。

长公子不仅学会了使用美男计,绿茶功力也渐长,她才不要上当呢?

这种看似一句也没提,实则句句都在怂恿她乖乖回家的言辞,确实很有迷惑性,尤其还是以那样的口吻说出来——

她不回去,至少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忽悠回去,这涉及到往后的尊严问题。

她知道自己天生好说话,也知道他会钻这个空子,这次她必须要坚持住,否则以后定会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们签过契约的,她可以自由选择住所,他没权利干涉——

想到契约,她心里有了点底气。

不过,通过他的话,她脑中刚刚绷紧的那根弦,又蓦地松弛开来。

无论秦王说了什么,都不会是坚决反对、丝毫不肯通融,否则以长公子的性格,是没心思在大半夜如登徒子一般摸过来,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一只强壮修长的手臂,没皮没脸地伸了过来,搭上她腰肢,接着他滚热的躯体,也严丝合缝覆了上来,薄唇埋入她肩颈,不安分地游走。

“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也很冷啊。”他勾着嘴角,喃喃道,更加理直气壮地贴紧了她的后背。

楚萸耳朵红成了石榴,她不甘心地扭了扭,然而他的手臂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搭,实则比铜墙铁壁还难以突破,她越挣扎它便越坚硬,勒得她腰疼,索性便不扑腾了,作茧自缚地任由他将自己当成抱枕,牢牢束缚在灼烫的胸膛里。

“睡吧,芈瑶。睡吧。”

他仿佛梦呓般柔声说道,在她肩头、颈间、腮边落下火种一样的吻,另一只手臂也从她身下探过,环住她柔软的腰肢。

长夜漫漫,很快便只余下滴答的雨声,和两人清清浅浅、互相交融的呼吸声。

他们的两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牢牢相扣,难舍难分。

翌日清早,楚萸一睁开眼,身畔已然空空如也,她对此早见惯不怪了,身体朝他睡过的地方蠕了蠕,诚实地贪恋着他残留的温度。

她其实搞不大明白,他昨夜来这一遭,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他没有逼她回去,也没有质问她为何一声不吭就跑了,这不符合她对他的一贯认知。

她脑子涨涨的,慢慢地穿衣、洗漱,坐在铜镜前梳头时,看见自己媚眼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