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哆嗦,绷着的神经直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才稍微松弛一些,她谨慎地插好门闩,掀开被子看见包裹并没有被翻开的迹象,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在她带走的大多是化妆品,而长公子又直男属性拉满,没能注意到梳妆台上基本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把象牙梳子,和一小盒早已过时了的香粉。

楚萸已经定下了逃跑时间,就在凌晨时分。

她抱着膝盖一分一秒地挨,快到时间时,深吸一口气,吹熄了蜡烛,抱着包裹刚想推门而出,忽然想起袖口兜里还有一枚金簪。

她心口一痛,慢慢掏出簪子,在微弱的月亮光线下,沉默地凝望了一会儿。

两枚蓝田玉石,就像是两只清澈的眼,洞悉地看着她,她忽然漫上一阵难以自持的伤感,走到梳妆台前,跪坐下来,将簪子郑重地放在铜镜前,摆得板正。

既然要走,就更不能要这样贵重的礼物,也不敢要。

回想起她收下簪子时,长公子眼底闪过的喜悦神色,她鼻尖开始发酸,虽然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自己显然更值得被同情,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寒了他的心——

不知道明天他发现这枚簪子时,会是什么反应。

惊讶,暴怒,还是愤恨?

她不敢去想,趁着勇气值尚高,赶紧悄声推开房门,在夜色的掩护下快步走到枯井旁的那道废弃小门。

真没想到,这扇低矮的门,竟真的成了她逃跑的通路,她心中唏嘘,轻轻拨开茅草,从里面打开了锁,躬身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处工整、宽敞的石板小巷,楚萸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轻易地逃了出来。

她仔细掩好门,感到腿脚发软,撑着外墙一瘸一拐走了一阵,才缓过劲来,放开步伐,快步奔走在空无一人的墨色浓厚的街巷中。

庇护

◎谢谢你,景暄◎

夜晚的街道安静如坟,青白色的月光让周围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楚萸不敢明目张胆在路中央晃,只能贴着墙根往前挪步,走得既急切又狼狈。

具体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唯一想的就是尽快远离长公子的宅邸。

走了大约一刻钟,身后并未有追踪的动静,她才稍稍放下心来,脚步往一旁迈了迈,渐渐健步如飞了起来。

拐过两条小巷后,新的恐惧油然而生,她一面走一面紧张地四处看,总觉得在某片浓稠的阴影里,藏匿着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只恶犬,一个心怀叵测的盗贼,甚至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鬼魅,在暗暗观察着她,意欲伺机而动,冲出来攻击她。

就在恐惧攀升至最高点时,左后方骤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像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在齐步跑,吓得她啪嗒一声踩进一个深深的水坑,发出清脆的响动。

她瞬间慌了神,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拔腿就跑,结果刚迈出两步,湿答答的双脚一滑,齐刷刷崴进一道排水沟里。

骨骼脆响一声后,她吃痛地栽倒在地,包裹也摔在身旁,幸好系得紧,否则更有她受的。

疼痛还是次要的,她首先感受到的是绝望与无措,即便那队脚步声渐行渐远,根本就与她无关。

整个下半身都浸泡在脏污冰冷的水沟里,两只脚踝也肿痛无比,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只瘸腿的丧家犬,浑身贴满烂菜叶,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难道要在这水沟里呆坐一夜,等着天一亮被他揪回去吗?

也许还没熬到天亮,她就被冻死了,她悲伤地想,手脚并用地试图爬起来。

脚踝不动还好,一触碰就疼得她冷汗狂飙,根本一丝力气也使不上,和上次疼痛等级差不多,然而上次她伤的只是一只脚,并且还有一个心眼坏但却十分靠谱的帮助者。

现在,她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费了好大劲儿才靠着两只手臂支撑,将下半身从冷水中蠕动了出来,但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甚至连翻个身都是妄想。

除非有关公刮骨疗毒的毅力,否则任何需要活动脚踝的动作,她都难以完成。

这可怎么办……她咬着下唇,焦急地想,努力屏退不断冒尖的各种消极念头,试图寻找出一个解决困境的方案。

然而事实给了她一巴掌,四周不仅没有民宅,甚至连能遮蔽身体的水井、石磨、水缸都没有,空荡荡又冷清清。

她彻底陷入了绝望,甚至后悔了自己的冒失行动。

如果没有慌不择路地出逃,她此刻至少还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想要多少炭就加多少,长公子虽然老是欺负她,吃穿用度却从不苛待……

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屏退这个软弱的想法,就在她即将陷入第二轮绝望之时,一道马车声,从身后她方才拐出的巷子深处辚辚传出,一路响过来。

宛如灯塔里射出了一束光,她急切地扭头去看,使劲挥了挥手臂。

哪怕是追兵,她也不在乎了,总好过在黑夜冰冷的街道上挺尸一夜。

马车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位置停下,赶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