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需不需要……?”

哪怕跟在对方身边许久,林丛也始终觉得他的这位雇主在大多数时候都令人捉摸不透,因此说话的语气也多出了几分谨慎。

被人拒绝还上赶着贴着,这决计不是宋纪会干出来的事,可是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指尖转动着尾指上的银戒,眼前却莫名浮现出那双沾染了霜与月的眼。

在过往的阅历中,宋纪见过太多所谓“干净纯澈”的眼神,那些眼睛的主人有的是刻意伪装,有的倒也切乎其本身的性格,那些纵情享乐的高门子弟往往会因为这样的眼神而心生怜惜,乃至于产生更深层次的欲望。

说到底,不过是互取所需的双方都心知肚明用来调情的工具。

可是那双眼睛却不同——那分明是晦涩、寂静与疲倦交织的一双眼,但所有的情绪都没眼睛的主人被藏得很好,让人极易产生他被磨平了棱角的错觉,可是凝神细究之下,又能够在非常不起眼的一瞬,透过破绽,窥见他深藏起的皎洁与锋芒。

这让宋纪想起许久前读过的一句诗——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被雪覆盖住的景色、稀缺到近乎浅薄的月光,这远比所谓纯洁无暇的伪装更容易引起他人探究的欲望。

“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么。”

宋纪仰头向后靠着椅背,过了半晌,发出声沉闷的低笑。

“说起来,他给了你什么?”

想起少年临走前的举动,宋纪坐直身体。

“是这个,先生。”

助理从前座转过身,向宋纪摊开手——

几颗玻璃纸包装的彩色糖果赫然躺在其中。

被拧皱的糖纸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

宋纪凝视着面前那几颗廉价的糖果,猛地,发出一声笑。

“哈。”

漆深的车厢里,隐隐传来面具裂开一角的声响。

鬼使神差地,宋纪抬手将那几颗廉价的糖果取过,在感受到掌心轻微硌人的触感后,反倒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掌。

“这不是很像么。”男人哼笑了声,不知道是在评价那几颗糖果还是在说某个人。

“星星。”

车子驶走后,被留下的众人中,为首的那位王逸脸色极其难看,在回过神来后,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那样当众被人拉了面子。

在京市也就算了,可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南江……

况且,那个人在京市那样发疯,只是以视察的幌子避开风头到了这种穷乡僻壤僻壤的地方就能作出这种好好说话的姿态了?

开什么玩笑!

对着那种浑身上下都是不知名廉价货的普通人,居然都能装成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而他好歹也是——

被蔑视的不快与愤怒刚一升起,就被一道干练的女声所打断。

“少爷。”

对自己雇主的性格再熟悉不过,身侧的秘书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地表达:

“谨言慎行。”

闻言,王逸心中怒火更甚。

那人都走了,凭什么他还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

但即使如此,王逸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语吐露分毫。

他虽然心高气傲,但倒也是个拎得清的。

无用的草包那么多,既然选中了他,无非是觉得他好用又容易拿捏,不过忍气吞声一两个月,能换得企业更上一层楼,已经是许多人不可求得的机遇。

“走吧。”

见到雇主想通,那秘书没再说什么,跟着对方上了车。

身处在这个圈子,就不得不遵循那道无形却永恒的法则——在巨大的权力与利益面前,任何渴求者都需要俯首称臣。

南江的暑夏多雨,在一场夹杂着热气的潮雨后,这里也终于迎来了高考出分的日子。

当天,查分的网站拥挤到几次崩溃,网速好的人尚且挤不进去,更别提姜白榆的老旧手机。因此当咖啡店的老板娘兴冲冲地提议让姜白榆停下手中的工作先去查询分数时,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接过了饮品师递来的托盘。

彼时店里相当忙碌,姜白榆穿梭在一张张餐桌旁,耳畔有时会传来好不容易查到分数的同龄人或是激动或是遗憾的讨论声,也有知道了消息的长辈打电话通知家里的小辈查询分数的声音。

在这样的氛围中,姜白榆始终目不斜视,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又向老板娘结了当日的工资,接着骑着电瓶车前往下一个打工的地点。

到达酒店后,姜白榆在工作的途中和张定打了个照面,对方不出意料地向他询问了高考成绩,姜白榆对此只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自己还没有查,又如果查到了结果一定会告知对方。

张定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了姜白榆两眼,在看见少年脸上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后,叹息着将帮对方查询成绩的提议沉默地吞进了肚子里。

只是在路过姜白榆身边时,张定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