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当时觉得路谦的情况未必有那么严重,或许是脑子被药物弄得混沌不清,或许是太过震惊和害怕,他最终还是忽略了对方的症状,逃走了……

后来在酒店,他体内的药物起了作用,不论路谦有没打电话向他求救,他都再无可能回去救人……

……

他有罪吗?

当然有罪,不然他不会受不住内心折磨,逼疯了自己……

那个想强迫他的男人,也是把他救出深渊,给他一个家的哥哥啊!

给他冠上了姓氏,让他拥有了名字……明明是哥哥,却做着父母该做的事情,照顾他长大。

带他去交朋友,告诉他做人的尺度,做什么会让人接受?做什么会触犯道德和律法……

告诉他对和错,把他拖进正常人的世界,让他感受真实的哭和笑……

……那不仅是他的哥哥,更是他人生的启蒙者。

“知道我为什么不打给120,只打给你吗?”路谦靠在椅背上,眸光沉沉地看着远方,说着最平淡,却也最沉重的话,“因为我只相信你啊,弟弟!”

边牧双手捂脸,肩膀不停颤抖着,泪水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滑落……

对方轻笑着,身影渐渐消散,“小牧,我也在赌啊,你不会舍得让我死的,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嗡嗡作响的嘈杂,变成了落针可闻的寂静。

边牧彻底什么也听不见了……

……

一个黑影快速朝他奔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边哥,你怎么样……先跟我走!”

边牧缓缓抬起头。

摇摇晃晃的视线中……是安磊,正满脸惊惧地看着自己,活像是见了鬼。

他下意识抹了抹脸,满脸冰冷的泪……

不远处,还有个正在发飙的小白兔叶凡,瘦弱的身躯正拦着那些企图拍照的人,一反常态,凶巴巴地喊着什么……

更远的地方,主席台下拥挤的人群里,他看见了惊慌失措的关野。

颁奖典礼似乎提前结束了,主席台上的人群已经不见了,保安正在驱赶混乱的学生出场,关野被困在人群中,像是想过来却无能为力,不停地朝自己这边喊着什么……

渐渐的,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也好……

“边哥,边哥?我扶你起来吧……”

安磊小心翼翼地搀住边牧的胳膊,却倏然对上对方无神的双眸,涣散恍惚,仿佛被什么魇住了,全然游离在这世界之外……

安磊吓得不敢说话了,往周围看了看愈加热闹的围观人群,咬了咬牙,俯身把边牧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架着他起来。

“边哥,我们得先出去,你撑着点……”

边牧像个木偶一般任他动作,却突然低低喊了一声,“关野……”

安磊一顿,正要说话,只感觉边牧的身体突然脱力,整个人软了下去……

“边哥!!!”安磊惊呼着一把抱住他。

“老师——”远处同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远处的关野疯了似的,连着推倒好几个堵在前面的学生,踩上礼堂的椅子就冲了过去。

可始终隔着半个礼堂的距离,他根本越不过退场的人山人海,情急之下还一脚踩空,踉跄着摔倒在座椅夹缝中。

“老师,老师……”

他浑身冰凉地呢喃着,眼睁睁看着边牧倒在安磊怀里,人事不醒,脸色惨白,消瘦的身躯仿佛一片飘落的枯叶,毫无生机……

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痉挛得气都喘不上来。

怎么会这样?

他、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坍塌

礼堂外面的马路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安磊他们的影子,大概是已经送边牧去医院了。

关野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安磊,叶凡……

可是全都没人接……

关野握着手机,捂了捂眼睛,手都在发抖。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怎么会这样……

刚刚在台上,他说完那些痛快话之后,就下意识地找寻边牧的身影,一看之下,魂飞魄散……

边牧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

他被人包围着,身体紧绷,眼神空洞,神情恍惚,是那种发病中的恍惚……

关野那一瞬间浑身冰凉,他沉溺在报仇的情绪里太久太久,而边牧总是在容忍他的放肆……以至于他都忘了,边牧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啊!

他怎么会自认为这事对边牧没有影响……

可是……边牧怎么不早说啊?他要是早知道边牧的反应这么严重,他可以换个方式啊!

不!

他突然想起边牧之前发过消息给他,求他别说……

“草!”关野猛地抬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墙壁。

他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当时怎么就没有多想一下,边牧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