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继续做梦下去,那这遍地动物尸骨,便是所有人的下场。

侍卫们倒嘶出声。

“这玩意,邪……邪门儿!”

“怕不是什么神女,而是妖女罢!”

“不然放火烧了她吧殿下!”

晏南天面露沉吟,偏头望向云昭,毫无异色道:“问一问太上尊者怎么说?”

云昭微微眯起双眼。

直觉告诉她,晏南天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此刻,太上本神确实就在她身边……哦不,他已经跑去看仙宿女尸了。

云昭一看东方敛那个表情就能脑补出他在想什么——碎成这样的活尸啊,多稀奇!

张御医也凑上前去,果断伸出手,摁了摁女尸腹部。

方才黄梁一梦,醉心医道的老御医没梦到别的,就一直梦见自己在摸尸体,摸尸体,反复摸尸体。

此刻已然轻车熟路。

“没看错,腹中果然有死胎。”御医微眯一双葫芦眼,脑袋一点一点,“四个月不止。”

陈平安连忙从怀里摸出个线装本,凑上前询问道:“宿北大震时,仙宿神女怀胎四月,救人而死,一尸两命——是这样么?”

御医张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摸着那蠕动的寸寸碎骨道:“她并非死于天灾,而是惨遭杀害。”

众人不禁屏息凝神:“咦?”

这和传说中不一样啊。

“周身骨骼瞬间全部被击碎,胎儿也毙于腹中。”御医张摇头叹息道,“再详细的便诊不出来了,也不好判断究竟是死于何等凶器——上古神鬼之力,实非今人能够理解。”

陈平安更是百思不解:“仙宿神女死于大震,史书有明确记载,怎么可能会出错?况且她是神平男之妻,神平男的父君乃是东天帝,谁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沉吟片刻,小太监一拍大腿,掷地有声,“要么是神平杀妻,要么就只能是那恶贯满盈的魔神干的了!”

仙宿女尸身旁,魔神本神幽幽回眸,睇了陈平安一眼。

云昭用口型安抚自家太上:“没事儿。”

接到她信号,他不由得欣慰地弯了弯眼睛——就知道媳妇信他。

云昭:“反正债多不愁。”

东方敛:“……”

他还不服气了。

他慢吞吞抬起一只苍白若骨的手,置于女尸颅顶。

他手大,手指极其修长,虚虚凌空抓握的姿态强势利落。五指微微一震,身上冰冷强大的气息立刻向着四周弥散。

埋骨地温度急遽下降,似有阴风阵阵,直往人骨缝里面钻。

蓦地,女尸身躯一颤,竟像是扶乩般痉挛起来,在那件血衣底下疯狂蠕动。

众人脸都白了,纷纷祭出兵器,警惕地后退。

忽一霎,风平浪静。

女尸跌落回去,恢复了缓慢蠕动的正常节奏。

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不禁发出沧桑的感慨——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觉得一具慢慢蠕动的破碎尸体能叫做“正常”啊!

人的下限,果真永无止境。

云昭望向东方敛。

他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将五指收回。

她的视线不自觉定在了他的手上。

他那只手仍然虚虚保持着一半抓握的动作,因为想着事,手指收得极缓,就像一霎一霎定格的冷硬的玉。

性感得要死。

云昭知道他拿到了仙宿女尸的记忆。

她轻咳一声,拍了拍双手,示意众人:“分头探查埋尸地,不要放过任何细微线索!”

众人齐齐颔首:“是!”

她转头一望,只见张虫亮与陈楚儿两位医者早已经忙活了起来,头凑着头,一边研究那些脱水而死的动物尸体以及茧壁上的红榕根须,一边低低交谈。

“前辈也觉得这些动物是染疫而死?”

“没错。”

“难道此地便是大疫源头?”

“难说。但此刻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这又是为何呢?”

“不好说。来,我们先剖开这具獾尸看看——小姑娘你会不会怕?”

“不怕,我来帮您!”

一老一少撸起袖子,雷厉风行。

云昭见众人都忙起了正事,欣慰点点头,不动声色挪到了茧壁边上。

东方敛已在这里等着她。

他道:“这个尸体,有点像你。”

云昭:“……你说话真好听。”

他低低笑了下,拎起指骨,缓缓往她肩头一敲。

云昭捂肩:“嘶!”

云昭环视周围华丽寝殿,缓了片刻神,便明白东方敛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次幻象中,她看到了仙宿女。

仙宿女的夫君神平男,人称南君。

南君的父亲是东天帝。

南君与仙宿女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