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跳下神龛,大步走向报信使者。

她如今的身份更是百无禁忌,世上就没有什么她听不得的秘密。

“是城南赵员外。”使者禀道,“说是昨夜便有征兆,夜里渴醒,饮了水却不解渴。因为困乏,便没放在心上,只继续去睡。今日晨起,发现饮水仍然不能解渴,这才去寻医问药。”

云昭皱起眉头,心里隐隐有了糟糕的预感。

果然,使者继续说道:“赵员外未能治好干渴之症,反倒将症状传给了医馆中人!如今干渴难耐无解者,粗略估计已有数十之众!且,极易传染他人!”

“秦都督已下令封锁了几处街道,现正在各处紧急排查!”

人群嗡地一声,四处传出细细密密的议论。

饮水无解,干渴至死,传染他人……

一片恐怖的阴云缓缓笼罩在了所有人头顶。

传说之中,三千年前便曾有过这样一场恶疫——平南至宿北,千里大疫,伏尸百万。

史书记载得清清楚楚,那是魔神的手笔。

染疫之人唯一的症状便是渴。

无解的干渴,无论喝下多少水,哪怕胀破肚皮,也不会有丝毫缓解。

短短几日便会渴死。

那百万伏尸,要么死在井旁,要么死在河边。

一边喝水,一边渴死成干尸。

“怎么……回事?”众人惊恐抽气,面面相觑,“魔神……复活了?怎么可能?太上不是都显灵了吗?”

众人齐齐望向太上神殿。

魔神本神离开神龛,瞬间出现在云昭身旁。

她望向他,用眼神询问。

他摇了下头,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关于平宿大疫的记忆。”

云昭抬了抬眉毛,用眼神示意: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他毫无笑意地勾了下唇角:“但是证据确凿。”

与不见天日的楼兰海市不同,那场千里大疫,确实留下了不少史实资料。

“不要那么相信我。”他俯身,将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即便没有记忆,他也知道自己杀戮过重。

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只见又有信使疾驰而来,陆续送上一封又一封信报。

江东、平南、宿北三地,都有恶疫爆发。

“赵员外?中招的是赵员传?”人群中忽有一声惊呼传出,“大哥!你昨日不就是去与姓赵的谈生意?!”

说话的人生着一张猴般的瘦脸,正是云昭的小舅舅湘阳敏。

闻言,众人心下俱是一个咯噔,下意识四散退避。

湘阳敏惊恐地瞪着大哥湘阳文,一声接一声倒吸凉气:“你……你有没有被传染!你可别害到我啊!”

湘阳文脸都白了。

“我只是卖了他些货。”湘阳文深吸了两口气,略微平复下来,嗓音微颤道,“我身上,倒是没有出现异状。”

湘阳氏几位亲戚都住在云府。

云昭高悬着心脏,视线迅速掠过一圈——看上去倒是无人有异。

皇帝缓缓递出手里的信报,沉声开口:“龙髓?”

信报称,疫病的源头,竟是湘阳氏长子湘阳文前往京都之前售出的“龙髓”。

立刻便有人惊呼出声:“传说之中,龙族追随魔神!”

“不错!”另有人倒抽凉气,“龙与魔神勾结,制造千里大疫,惨绝人寰!”

“湘阳氏好大的胆子,竟胆敢用龙髓害人!”

一时间,千夫所指。

“不可能!”湘阳文急道,“我卖的又不是真的龙髓,只是用东禹燕丝、太原金阿胶、天山冰雪莲、黄脊鱼翅这些东西鞣制而成!”

湘阳秀也站出来替大哥说话:“那龙髓汤,我们家喝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若是有毒,那我早早都被毒死了!”

文官之首方渐遗站了出来,捋着长须,指着那些信报,慢声慢气道:“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

信使禀道:“赵员外昨日买的正是那龙髓!”

湘阳秀冷笑出声:“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湘阳氏!”

她嗓门大,音色穿透力极强,瞬间震慑全场。

闻言,云满霜下意识皱紧眉头,双目一抬,竟是盯向了皇帝。

皇帝:“???”

皇帝都给气笑了:“云满霜你个憨货,看朕作甚!”

云昭心下微沉:“此疫无解吗?”

边上有人颤声回答:“若是传说之疫……无解!唯有染疫者死绝……可解。”

云昭嗤道:“那算什么解。”

旁人不敢在她面前流露不满,只耐心解释道:“自古许多疫病无法可解,都只能将疫者隔绝于人。能撑过去的,自此便不再容易感染同样的疫病,如麻病、痘病以及某些伤寒之症。”

方渐遗震声道:“此番是投毒!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即刻将疑犯收押!以免更多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