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展柜。

玻璃剔透无暇,头顶的射灯落下瀑布般的雪白光柱,将柜中被制作成标本的老虎照得毫厘毕现,老虎仿若鲜活,正在张口咆哮,只看神态,似乎能听得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虎啸之声。

虎眸明亮,熠熠生辉,这一头曾经的百兽之王,哪怕已经死去,却将自己最凶悍的一幕,永远留在了世间。

宋荔晚有些惊讶,看着老虎沉吟片刻,问靳长殊说:“你猎到的?”

“是,这是个大家伙,标本最近才制作完成,我特意去带了回来。”靳长殊微微一笑,“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猎物。”

“你手臂上之前受的伤,就是因为它?”

靳长殊眼波微微一动:“你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宋荔晚轻轻看向他,指尖沿着他已经卷下去的袖口,漫不经心似的划过去,衬衫的布料挺括,尖尖的指尖在上面,能够留下一痕浅浅的印迹,哪怕同肌肤有直接的碰触,可却令人不由自主去想想,那染着淡淡薄红的指尖,该是怎样微凉的温度。

可她不过一触,便又收回手来,喟叹似的淡淡道,“你的事,我都会记得。”

语调柔婉,仿若情话。

靳长殊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问她说:“想摸一摸吗?”

“嗯?”

他已经将手放在一旁的触摸屏上,指纹认证解锁,玻璃展柜的盖子向着上方自动上升,没了这一层遮挡,匣中猛虎,越发鸷狠狼戾,似是随时择人而噬。

宋荔晚迟疑地,没有伸出手来,他大概是看出她的胆怯,握住她的腕子,引着她,将手放在了虎背之上。

虎皮并不如她想象中柔软,反倒呈现出芒刺般锋利尖锐,他在她身后,微微垂了头,下颌只差一线,便压在了她的肩上。

“怕了?”

他说话时,呼吸拂过来,沿着雪白颈子,一点热意一路蔓延,到了胸口处,方才缓缓地散了,宋荔晚怕痒,想要躲,却又忍住了:“不怕,只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猛兽。”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离得近,连彼此身上的温度都能感受得到。

宋荔晚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点淡淡的接骨木气味,是一种苦涩而优雅的味道,若是浓郁一点,更接近于黑加仑的滋味,可此刻,这种植物的清香之中,却又掺杂了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宋荔晚闭上眼睛,将自己,轻轻地靠近了他的怀中。

不必言说,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信号,标志着她的偃旗息鼓,两人之间的争执已经有了高下,她主动退了一步,向他妥协,祈求他的宽宥——

也只有她,能够停止这场争锋,他绝不可能放她离开,他的底线已经是一张明牌,偏偏她手里,可供博弈的筹码太少。

要么永远,僵持不下,要么只能,俯首称臣。

她的姿态那样单薄而脆弱,柔软而纤细,还带着夜色特有的冷淡气息,似一捧月亮的光,落入了陷阱之中。

靳长殊唇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压低了声音,双臂在她腰肢前交叠合拢,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自己怀抱之中。

“想通了?”

“不管我是不是想通了,结局,不都是一样的吗?”

宋荔晚的面颊贴在他的颈中,那里的皮肤单薄,几乎能够听得到之下血管之中,血液潺潺涌动的声响,宋荔晚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将一个吻,烙在他苍白颈中,那淡青色的血管上面。

她的唇柔软冰冷,令人不期然想到寒冰冷玉,又或者冰雪之中一片结了霜的玫瑰花瓣。

他没有动,任由她一点一点,有些笨拙而虔诚地亲吻过他修长的脖颈,只是喉结无法克制地上下滚动一下,她看到了,轻轻地笑了一声,故意去啄那一点明显的凸起。

她是最无辜的点火者,只是这样浅尝辄止,便可燃起漫山遍野的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