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在替桃花,乞求最后一线生机。

可遗憾的是,人?的所作所为好似雁过留声,风过留声,罪孽的种子一旦埋下,早晚会萌芽,为所有人?所见所知。

钱为点?点?头,林沉玉闭上眼,叹口气:

“待我回去问问桃花,若真是他的错,我会让他给?你个交代,在这里?,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走出钱为帐篷时,林沉玉还是不敢置信,她恍恍惚惚的走着,塞北的风呜嗷的吹着,军帐好似一座座整肃的小山丘,明月照着,篝火燃着,一冷一暖俱是光亮,可无一物能?照亮林沉玉的心。

她想起来?那个乖巧美艳的少女,越想越觉得冷,捂不热的那种冷。

“请进。”

澹台坞的正坐在?窗边案前, 窗外是枯黄细柳一树细条如铁线,正横宕摇曳。塞外苦寒,他?正拥着毳衣, 对灯看书。见有人门外喊他, 他?先摘下了单片的叆叇,整整齐齐收在案上搁着的玉兔山架上。

合了地图,笑眼向来人打趣道:

“怎么失魂落魄的?见了爹娘是好事,玉儿怎生如此心?情不悦?”

他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坐。”

林沉玉叹口气, 她?撩起衣摆,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单手把玩澹台坞案上的小笔搁, 趴在?桌子, 双眼盯着那笔搁上雕的仙鹤看:

“先生,想问你?几件事, 不知您可方便否?”

澹台坞淡笑:“从?小到大,你?问,我焉有不答的道理?不过我大致也能猜到你?的来意, 可是为了你?爹娘假死一事?”

“是。”

“其实?是先帝遗愿,他?不放心?抱养的顾螭是否能做一个好皇帝, 担心?江山不能永固。遂告诉你?娘,若是顾螭不成器, 可将他?另囚于瀛宫, 另扶持先帝晚来才得的小太子即位。”

“顾螭初登基时,虽则忌惮你?娘, 可到底兢兢业业广纳贤才,无功无过也算明君, 你?娘便将兵权交给了他?。”

“直到十三年,那位唐家堡进献的宠妃被发现与人私通,混淆皇家血脉后。他?一怒之下杀了宠妃并太子后,性情大变,变得骄奢淫逸,暴怒无端,杀功臣,亲佞臣,无恶不作纤善不为。去岁年末,他?甚至起了杀你?爹娘的心?思,甚至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你?娘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危,遂下定决心?和督公合计,假死脱身?,领了先帝遗诏,于此地起兵静待时机。”

“打我的主意?”林沉玉愣住。

“霍皇后才死,中宫无主。”澹台坞含蓄道。

“他?疯了吧!想杀我爹娘,又想我去宫里??”林沉玉气极,一拍桌子,玉兔山架上的叆叇都被她?震落了。

“萧匪石几番来信都提到,他?如今胡言乱语,已和疯子并无二异,你?如何能理解一个疯子的行迹呢?”澹台坞拈起叆叇,用着洁白的羊毛小帕轻轻擦拭起来。

“抱歉,有些激动……”林沉玉知他?最爱惜那叆叇,赶紧道歉。

“无事,这物什?你?娘震坏了不少?,后来她?与我拉来了一箱,随换随用。”澹台坞宽和一笑。

林沉玉只能笑着打岔:“说起来,萧督公和你?们什?么关系?”

“你?遇见他?了?不知他?对你?的执念有无放下?”

“啊?”林沉玉瞪大眼,不知所?措。

澹台坞浅笑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年在?更九州,他?看你?的眼神便已算不得清白了。”

“说起来他?,可恨之处有,可从?小到大所?遇无非豺狼,无一事遂愿顺心?,倒也可怜。他?的可怜可恨,细数起来一夜也说不清楚,可想必那孩子也不愿与你?言罢,他?总是一个人独揽苦因,自咽苦果。我也就不越俎了,你?只消知道,他?与你?兄长不共戴天之恨,与你?爹娘还算和睦便是了,他?们之间有些约定,大概就是他?提供银钱助你?娘成事,而你?爹娘会护他?日后周全?——要知道,如今天下无人不恨他?,若无靠山,他?会死的很惨。”

“原是如此。”林沉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准备回去告诉萧匪石。

澹台坞看了看窗外,揉了揉额头道:“夜色不早了,你?也该……”

“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林沉玉打断他?,端正了坐姿。

澹台坞微愣,仔细端详林沉玉。

少?女已经长成了家人希望的模样,玉树临风,清贵不俗。她?脸上已褪去了昔日的稚嫩之气,江湖的风霜历练出她?眉角眼梢的冷峻,望向她?那一双清朗深邃的眼时,只感?觉什?么事在?她?面前都一片清明,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可如今,那双眼里?也有了迷茫,彷徨并不安。

她?是个懂礼的孩子,鲜少?打断人说话。除非是遇上了极为艰难棘手的事。

他?轻轻点头,林沉玉皱眉道:

“弟子想请假先生,识人之道。实?不相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