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

&esp;&esp;喂到一半,他还拉住方姨的衣袖,“你吃。”

&esp;&esp;方姨:“我不吃。”

&esp;&esp;“吃,你吃!”旺叔有些着急地催促,“你吃,我也吃!”

&esp;&esp;“意思是我不吃,你也不吃?”

&esp;&esp;旺叔点头如捣蒜。

&esp;&esp;可方姨不是顿珠,也不是札姆,她才不惯旺叔的坏脾气,闻言,眉毛危险地扬起,“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一场,你说不吃就不吃?”

&esp;&esp;她一凶,札姆吓坏了,下意识看旺叔,生怕他一个情绪失控就发作起来。

&esp;&esp;就连旁边的祝今夏也吓一跳,毕竟她上次见旺叔时就亲眼目睹了他失控的场面——发病的老人就跟讲不通道理的幼童一样,只要拂了他的意,分分钟就能撒泼打滚,轻则哇哇大哭,重则出手伤人。

&esp;&esp;可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esp;&esp;旺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不安地瑟缩了下,然后小心翼翼拉住方姨的手,把嘴张开,主动吃下了那勺丸子。

&esp;&esp;方姨斜眼看他:“还闹不闹了?”

&esp;&esp;他乖乖摇头。

&esp;&esp;屋子里很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着旺叔一口一口吃光了那碗糯米丸子。

&esp;&esp;时序退回人群里,低声说:“你们来之前,旺叔把方姨认成妈妈了。”

&esp;&esp;祝今夏几乎立马想起来,上次旺叔发病就是因为找不到妈妈。

&esp;&esp;果然,吃完晚饭后的旺叔还是拉住“妈妈”的手不放,还拍拍身旁的坐垫,要方姨挨着他坐下。

&esp;&esp;“就你事儿多。”方姨没好气地坐在他旁边,“说吧,现在又要干嘛?”

&esp;&esp;旺叔心满意足地笑了,还有些淘气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灰中带白的辫子,忽然说:“她也有两根辫子。”

&esp;&esp;方姨:“谁啊?谁有两根辫子?”

&esp;&esp;摸辫子的手微微一顿,旺叔慢慢蹙起眉头,仿佛在思索,可惜最后头一歪,迷茫道:“忘了!”

&esp;&esp;方姨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吐槽,听见下文。

&esp;&esp;“她有两条辫子,很粗很长。”旺叔一边说,一边对比了下手里的触感,略带嫌弃,“比你的粗,比你的黑,又长又亮!”

&esp;&esp;方姨脸都黑了,一把夺回头发,“那你找她喂你饭去!”

&esp;&esp;旺叔又咧嘴笑起来,捉住她的衣袖说:“和你一样,脾气坏!”

&esp;&esp;方姨:“……”

&esp;&esp;大家都笑了,祝今夏也不例外,她知道方姨脾气不好,毕竟头回相见,就是时序大半夜敲开药铺的门,被方姨拿拐杖追着打的场景。

&esp;&esp;旺叔还在絮叨,翻来覆去地说辫子姑娘辫子很长,多么漂亮,唱起歌来很动听,骂起人来也很有劲,他很喜欢她。

&esp;&esp;方姨骂他:“老不正经,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喜欢漂亮小姑娘呢!”

&esp;&esp;大家笑成一片,就在这样热闹的时刻,旺叔忽然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

&esp;&esp;“想起什么来了?”方姨斜眼看他。

&esp;&esp;旺叔咧嘴笑,得意洋洋说:“我想起来了,她是个医生。”

&esp;&esp;笑声戛然而止,方姨的动作凝固了,她前一刻还在努力从旺叔手里抢回辫子,如今手一僵,顾不上辫子了,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

&esp;&esp;她问旺叔:“还有呢?”

&esp;&esp;“还有?”旺叔迷茫。

&esp;&esp;“你还记得什么?”

&esp;&esp;旺叔歪着头,努力地想,最后也只想起来:“医生,大大的眼睛,很聪明。老骂我,见到我就生气。给我做好吃的。后来,后来就不见我了……”

&esp;&esp;说到最后,嘴一瘪,像个孩子似的随时有放声大哭的危险。

&esp;&esp;但他最后也没哭,因为在他哭起来之前,身旁的女人先哭了。

&esp;&esp;旺叔吓一跳,忘了闹腾,只怔怔地看着她。他看见透明的泪珠大颗大颗从女人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掉出来,沿着沟壑纵横的脸一路坠下,坠在她胸前花白的辫子上,坠在她干枯瘦弱、早已失去光泽的手背上。

&esp;&esp;他忽然感到一阵难过,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来,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