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赌赢了。”

剑鬼说得轻松,然而一想到剑鬼和其他师兄在这万年里,为了等到她所做的种种尝试,花盛妙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正当她想要答应下剑鬼的提议时,花盛妙脑中陡然浮现出了在重明城中吴婆婆所说的话。

雕像……真人送的……灵宗门人……

她脑中陡然闪过一道极其可怕的想法。

“师兄刚刚说的天陵宗,是——”

花盛妙觉得喉咙中有些干涩,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传闻中的魔宗吗?”

空气似乎有几分凝滞,剑鬼平静开口,如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何为正派?何为魔宗?两宗弟子,都互称对方为魔宗,只是利益驱使而已,无谓正魔之分。”

然而见剑鬼避而不答,花盛妙就已经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师兄,是为了等到我,才在重明城中……制造出雕像邪祟的吗?”

剑鬼依然避而不答,他平静地转移话题,毫无遮掩地截断道。

“不止魔宗有制造邪祟的手段,所谓仙门的镇祟司,同样在禁地中制造了许多邪祟,他们同样会定期派人袭杀魔宗弟子,为了夺得更多制造邪尊的隐秘。”

“师妹,你不必有负罪之心。这些年,我们两个宗门杀得最多的,都是那些变为怪物的修真者,我们绝不会滥杀凡人……”

不会滥杀,却可以凭借邪祟将凡人感染成邪物,肆无忌惮地利用……

花盛妙猜到了剑鬼的未竟之语,她沉默了一瞬,慢慢握紧手腕上的月线,声音越发轻柔。

“师兄,还记得我们最初救下那些凡人,将他们收作弟子的时候吗?我们教导他们要与人为善,力所能及地救下更多人……”

剑鬼的声音冰冷平静,像一片没有泛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那只是我们为了哄师妹开心,让师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手段。”

剑鬼的话语太过直白,仿佛赤裸裸撕开结痂的伤口,向她揭露了全部的真相。

“师妹最初离开的那百年里,我们的人身,确实都在守着那群弟子,继续救着那些凡人,等着师妹所说的重逢。”

“可是即便我们救的人再多,杀了再多的怪物,这世上也依然有人在变成怪物,变成邪祟。即便镇压了现存的邪祟,也还是会有新的邪祟在宗门,在那些凡人的城池中生出。”

“而我们杀得越多,新生的怪物,邪祟也越多。他们是杀不完的。”

剑鬼的声音冷漠得如同说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

“凡人安稳了太多年,已经不需要我们的庇护,他们中,有些人憎恨我们杀死了他们的亲人,有些想拥有邪祟的力量,暗地里牵连在一起,想要培养出为他们驱使的怪物,有些人创造出了锻造怪物的法门。”

“我们等着师妹,等了许多个百年,他们一个个都支撑不住了。有的人身死了,道种只能勉强维持一丝灵性,附在死物身上,有的人身被邪祟真身感染成了真正的怪物,有的人身最后又落入了轮回当中。”

“只有我,还在等。”

剑鬼的声音苍茫而冰冷,像是一块经过不知多少年风吹雨打的霜石。

“我记着师妹离开前说的所有话。万妖岭,天龄宗,十二城,仁剑门,你的四位师兄……我收了多少次弟子……做了多少次师祖?”

剑鬼的话近乎喃喃自语,花盛妙此时才看出大师兄说的道祖尸灵的疯癫。

“我都记不清了……可是师妹呢?我等了这么久的师妹,去了哪里?”

“你怎么能不来?怎么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是迟迟不来?”

剑鬼雕像沉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凝结着最深的恨意,又像是垂死之人注视着咫尺之近,却远隔天涯的一丝光芒。

“你的大师兄说,我死后才疯的吗?师妹,其实我早就疯了……到最后我甚至都不记得你,也不记得自己要等什么了。我似乎分成了好多份,每一份都在做相同的事情。”

“我这一份,只记得自己是师祖了,师祖要做什么?……要教导弟子……守卫宗门……”

梦话

◎“师妹,恨我吗?”◎

剑鬼的声音很冷, 像一柄藏在剑鞘中多年,剑鞘蒙上尘灰,却越发展露出锋锐之芒的利剑。

“……我都做了,我做了一个好师祖应该做的所有事, 可是……太累了, 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就这样吧, 他们既然想要我的道统……那就来吧。都死了, 都死了才好啊。只有活下来的, 才能当我的徒弟,徒孙……他们才配当师妹真正的师兄……”

或许是捕捉到了少女乌黑瞳眸中透露出的冷淡意味,剑鬼仿佛才从疯癫般的自言自语中挣扎出来。

雕像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剑鬼又露出了她最初见到这尊雕像时,便觉得违和的温柔淡淡笑意。

“师妹,恨我吗?”

“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