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六月,纷飞的柳絮,扑得行人满脸。

城内最大的“聚客来酒楼”正值晌午时分,用膳的客人将偌大的酒楼挤得满满的,座无虚席,令老板忍不住眉开眼笑。

在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几名客人边喝着酒,边讨论起扬州最新的话题柳织堂的老板为妹择亲。

说起柳织堂,可是扬州人的骄傲,在七、八年前,柳织堂虽然在扬州城内拥有好口碑,但直到最近这四、五年,生意才愈做愈大,甚至因为一款丝料“扬水绣”红到京城,深受王公贵族的喜爱,俨然成为南方丝绸庄的翘楚。

柳织堂发展迅速实不在老板柳晋元的预料中,但自从他收养了一对兄妹后,运势就好得让人嫉妒,一连几年棉产丰收、蚕丝稳定,原料品质好,加上织布、染布与绣工的手工又优良,这才将柳织堂的名气打出扬州城外。

外人都道是柳晋元好心才会有好报,但柳织堂会有如此惊人的成长,莫允飞功不可没,虽然他年少,却聪明而且好学,常提出中肯的建议,改变了堂里冗长的制程及染色技术,使得柳织堂在这几年的名声一飞冲天。

柳晋元对义子的欣赏与信任,从莫允飞甫十八岁就被委以大任可见,而柳晋元在卸下重责之后,即与妻子四处游山玩水,直到因意外去世。柳晋元离世后,莫允飞正式成为柳织堂的当家;不久,即传出莫允飞为义妹柳颜择亲的消息。

柳织堂的大小姐欲出合的消息,就好比在扬州城内丢下炸葯,扬州甚至其它县城的名门大户纷纷前来提亲,只是没有一门亲事能让莫允飞点头答应,柳颜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去。

在众多求亲者之中,即使有人被拒绝即打退堂鼓,但还是有百折不挠的求亲者打死不退,其中就属扬州河大善人的独子何继青最为积极。

“莫老板真的又拒绝何少爷的提亲?”方桌一角,一位微胖的男人问道。

“千真万确,不只是何少爷,多少富家公子哥上门提亲都被莫老板给挡了回去。”另一边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边啜着酒边说。

“这个莫老板是在想什么?说要帮柳小姐择亲,却老是拒绝上门求亲的人。”微胖男子不解的瞪眼。

“谁知他心里想什么!不过前去提亲的那些人家,除了有钱外,人品倒没有什么出色之处,他拒绝也算情有可原。”另一名瘦削细眼的中年男子道。

“我之前一直觉得莫老板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现在更搞不懂了。不过柳织堂毕竟是柳家的产业,正统的继承人是柳小姐,要是柳小姐嫁人了,这柳家产业岂不全落到她夫家手上?我想莫老板一定是想到这一层,才会拒绝那些提亲的人。”微胖男子揣想道。

“错了,你当莫老板是你吗?他那种人就算是白手也能起家,更何况柳老爷早将柳织堂交给他,柳小姐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继承人,一点实权也没有,就算嫁人,顶多配些丰厚的嫁妆,她的夫家想得到柳织堂是不可能的。”八字胡男子不以为然的反驳胖男子的说法。

“那么莫老板嫁妹是为了将碍手的人给赶出去,好名正言顺的掌握柳织堂了?”一直默默听着朋友对话的光头男子,突然做出结论。

“谁知道呢。”

几名中年男子,就像街头论人长短的三姑六婆般,谈论着“天下名堂”柳织堂里发生的大小事。

在扬州,一般人对莫允飞以义子身分坐上掌权大位的传奇皆津津乐道,更遑论是这种嫁妹夺权的戏码,皆教众人睁大眼看着戏如何搬演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柳小姐很少出门,只听说她小时候有些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上门求亲。”光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

“再怎么怪异的女人,只要是柳织堂的小姐,求亲的人还会少吗?”

“可她徒具小姐之名,并无实权,娶到她不也是娶个空壳罢了。”

“她虽无权,好歹也是柳家小姐,而且对那些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与莫老板成为亲家,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义兄妹感情好不好,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就算与莫老板成为亲家又如何,也不一定能享受到好处呢。”八字胡男子小嗤一声,对那些挤破头想娶柳小姐的人觉得好笑。

“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能让柳老爷信任的男人,人品绝对坏不到哪里去,对柳小姐也不会错待才是。”胖子摇头道。

“事情照你想的那么简单,天下就不会有坏人了。莫老板将柳小姐关在府里,不准她出门,我就不相信他对她有多好。”八字胡男子杠起胖男子,反驳道。

四个人对莫老板是好是坏、有野心还是为报恩,吵了起来。

柳织堂是扬州人的骄傲,莫允飞是扬州人嗑牙闲谈的话题,不论他好与坏,至少他让这里的乡亲不觉得人生那么无趣吧。

墙外的人谈得沸沸扬扬,墙内的人却云淡风轻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是偶尔公事外的騒扰,还是让人皱眉厌烦;尤其是不受欢迎的客人硬上门纠缠,更教莫允飞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