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绛望着琉璃灯,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金色与青色交织跳跃的灯火。

“小公子,”询春将琉璃灯收好,面带笑意地看向涟绛,“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先行告辞了,七日后再见。”

涟绛回神,知他这么说是在摆明立场,言下之意便是不会朝涟绛动手。

但领命前来的人不止询春。

“刚才因殿下在此,吾等暂饶你片刻,而今殿下已入琉璃灯,你这邪祟还往哪里逃!?”

“吾等今日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魔头!”

不出所料,诸神群起而攻之,从来便未想过放涟绛离开。

涟绛躬身避开迎面袭来的利刃,搭在弓弦上的手猛然松开,三只冰蓝的箭矢破空而出,竟直直穿破刃面,钉入对方肩骨之中。

其他神仙见状纷纷睁大眼,又怒又恼,手中法器顿然显形,长矛重锤,巨斧软鞭,直逼涟绛身前。

涟绛捏诀抵挡,抬臂旋身间猛地踹开飞袭而来的长矛,松弦时箭矢齐发,尖锐的箭镞钻入流星锤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开山斧自头顶直劈而下,涟绛神色晦暗,举起长弓以弓身格挡。

在巨大无比的劈力压迫之下,他后退数步,绷紧的小腿即将碰到身后高大的石柱时,他遽然旋身向下。

轰——

石柱应声而裂,碎石四溅如雨。

涟绛踩住碎石,借力如游鱼般灵活地避开挥舞而来的软鞭,随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身,用力将持鞭的人拽至身前。

对方瞳孔骤缩,但再想挥鞭为时已晚。

涟绛捏诀将软鞭烧毁,同时攥着长弓勒紧他的脖子。细如牛毛的弓弦压入肌肤,竟比匕首还要锋利。

“叫玄柳来见我。”他挟持着挥鞭的人,面色冰冷,语气森寒。

见状,底下众神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低估了涟绛,总以为春似旧被封印后只涟绛一人不足为惧。

但他们忘了,涟绛是观御亲手带大的。

观御早已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询春退居远处,遥遥望向涟绛时一口气叹了又叹,最后捧起琉璃灯道:“兄长,这不是我不想拦,是拦不住啊。”

玉佛扛着刀守在他身边,听见这话不由得挠挠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他一个不成?不行,二殿下,您在这儿待着,我得去会会他。”

“回来。”询春叫住他,“之前你险些伤到涟绛,殿下未与你计较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莫要再犯蠢。”

玉佛向来敬重他与观御二人,闻言讪讪一笑,果真没再动过上前掺和的念头。

那边涟绛居高临下地望着众神,没得到回应,是以更加用力地勒紧长弓,弦上刹那间见血。

“等等!”终于有人出声。

涟绛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上前几步,拱手作揖:“老夫是神狱守官之一,清行。若公子愿意,老夫愿作人质,带公子去九重天找陛下。”

涟绛凝眸看向清行,须臾,松手将几近奄奄一息的人推下去。

诸神连忙扶住他,抬头却见涟绛并未对清行动手,不由得大吃一惊。

清行亦是愣了愣,问:“不绑着老夫吗?”

“不必。”涟绛乜斜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观御曾说过清行是个好人,说他恪尽职守,自幼时起便跟着师父断案,将一生光阴都耗在神狱里。

他与其他神官不同,从不受贿于人,也从不妄下定论判人生死。经他之手的案子,一桩冤假错案也无。

清行仍觉满头雾水,又问:“你不怕老夫暗中伤你吗?”

涟绛抬眸,渐渐失了耐心:“你还走不走?”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清行带路,去九重天的路他已经走了数遍,无论如何也摸不错方向。他只是不想伤及太多无辜之人,带着清行,至少那些天兵天将不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送死。

与他积怨已久的,只有玄柳。

清行闻言怔愣住,愈发摸不清涟绛脾气。但他素来说到做到,当即推开身边再三阻拦的同伴,飞身至涟绛面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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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九重天时,天色稍晚。

确如涟绛所想,天宫中诸多仙神皆因清行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过天门后径直走向大殿,途中诸多仙神人人自危,如临大敌,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清行自缚双手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快要踏上殿前长阶,连忙道:“陛下确实对不住你们一族,但他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你”

“若真是为天下苍生,”涟绛不欲听他为玄柳求情,眉目间隐隐蓄起怒意,“他便不该留我。”

清行哑然。

诚如涟绛所言,玄柳若是为保三界太平,当年便该斩草除根,彻底屠尽九尾狐族,让春似旧再无可借用之身。但玄柳偏偏留下了他,个中缘由总归是离不开私心。

涟绛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