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胥珩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喉间泛上苦涩,“你别下来,我不上床便是了。”

他的声线磁沉,若是有意将声音压得温柔些,听起来便有几分可怜。

这一句话让秦舒凝想起之前无数次,她对他体弱的怜惜。

一想,鼻尖便难以抑制地泛起酸。

她心头止不住地颤,抿紧了唇躲开他的触碰,再不发一言,拉下床帐将两人隔绝开,背对着他躺下。

一片静谧中,她听到他转身的脚步声。

秦舒凝默了默,终是忍不住再度出声刺他,“莫要装可怜给我看。”

别以为故意不盖被子、着凉了她会心疼他。

有些招数,她不会再上当。

闻言,周胥珩脚步声一顿,随即从柜中取出备用的被褥,躺在美人榻上。

美人榻要容纳下他这么高大的身量着实有些困难。

但再憋屈也是他自找的。

按照大瑨习俗,新婚夜婚房之中烛火不歇,寓意着夫妻二人同心联结,长长久久。

大红喜烛燃得旺,寝殿中视线明亮,却分外安静。

周胥珩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床榻的方向。

隔着褐色床帐,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是习武之人,自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浮沉辗转,曲折往复。

和他同处一室,这么难以入睡吗?

周胥珩倏地无声勾唇,眼底满是自嘲。

她说过要一直护着他,他便以为她心底也是有他的。

可现如今这局面,他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他的欺瞒被气狠了,还是压根心里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而一床帐之隔的床榻上,秦舒凝将自己蒙在锦被之中。

心头的起伏仍未平息,腿间的酸涩难挡,再加上她素来认床,现下虽然身子疲累到了极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喜被喜枕是新换的,但东宫的被褥,用的熏香自是与周胥珩身上的衣物相同。

她在他身上闻到过。

现下这样,即使他人不在她身旁,却也如同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一般。

更何况两人刚才还做尽亲密事。

秦舒凝抬手嗅了嗅,总有种错觉,自己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

不知是被被褥蒙久了有些热,还是因为这散不去的味道,她脸颊被蒸腾出热气,一张小脸更红。

也更加睡不着了。

她悄悄转了个身,拉开被子解了闷热,脑子愈发清醒。

床帐遮挡去了大半的光亮,外头十分安静。

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原以为会有个熟悉的他,可却没想到,他才是最让她觉得疏远生分的那一个。

两人往日间相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回放。

她担心他受寒,将手炉让给他;担心他喝药苦,为他准备蜜饯;担心他脚程走不远,出行时特意牵了马;担心他因为身子病弱而内心敏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夸任何人勇猛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