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心中充满阳光!

请把鸩毒倒给我们,使我们更坚强!

趁激情在胸中燃烧,我们要去,

深渊之底潜游,在未知中求新生,

不管它是地狱还是天堂!”

背诵完这首长诗,成默长长的舒了口气,微微向着四面静静伫立的人们稍稍颔首,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读出他想传达的意思。他清楚这些没有怎么读过书的酷儿德人大概率不知道波特莱尔是谁,也不一定能听懂这首诗歌所表达的深层次意思,但诗歌的魅力就在于,就算你不了解每一句诗文准确的释义,同样能模糊的感觉到作者想要对你说些什么。

他相信伟大的诗歌是灌注满诗人情绪的文字,它能直接击穿大脑,抵达灵魂深处。

总而言之,也许是成默真的念诵的不错,将真实的感情传达给了在场的酷儿德年轻人;也许是他们只是给贵宾一个面子。反正节目的效果还算不错,在海勒的带头下,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哈立德的巴掌尤其用力,手掌都拍红了。

海勒没好气的冲哈立德翻了个白眼,撞了下他的肩膀问:“这首诗说了个什么?你怎么这么激动?”

海勒亲昵的姿态让哈立德心情雀跃,可他却故作矜持的说道:“《远行》是节选自波特莱尔不朽诗集《恶之花》的最后一个篇章,这部诗集并不是依写作年代先后排序的诗歌合集,而是根据主题和内容分成六个诗组,分别是:忧郁和理想、巴黎风貌、酒、恶之花、反抗、死亡,其中每组都与前后关联。”

“那又怎么了?”

哈立德,《恶之花》一直在描绘人类因为种种理想、欲望和自身的限制之间的矛盾,陷入带给自己和他人的、循环的苦难。中间的篇章,波特莱尔又用细腻颓丧的文字写出了现实是如此强大,想要摆脱这样的循环得到终极的解脱,唯有死亡。但在最后,在《远行》中,波特莱尔笔锋稍转,以不可思议的笔触给看似颓废消极的诗文落下了最后的注解,他奋力呼喊人类要在绝望中奋力抓着一线希望。”

海勒听哈立德这么一说,顿觉站在中间的成默可敬多了,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着首诗很有深意?不错,不错,没想到雷克茨卡先生还是个挺有心的人。”

哈立德感叹:“不止是有心,还有文化,此情此景没有什么诗比《远行》更能鼓舞人心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夸奖,就是词穷,还是读书读少了缘故。”

海勒嗤之以鼻,“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把枪法练的准一些。”

哈立德沉默了须臾,抬眼注视着成默,语气坚定的说道:“有用的,我坚信有用的。”

……

表演完节目,海勒不再纠缠成默和雅典娜,只是煞有介事的表扬了一下成默,便放过了两人。

雅典娜还是没有开口和成默交谈,径直向着营房走去。

成默犹豫了一下,在原地看着雅典娜进了房间,才跟着走到了营房,不过他并没有进屋,而是躲藏在了廊柱的阴影之中。

回廊下荡漾着扰人的晚风,成默感受到了寒意,他退后一步靠在冰冷的廊柱上,这样与冷风的接触面就小了不少。站在这个位置同样可以清楚的看到客厅里的如豆的油灯在微微摇晃,无所事事的雅典娜撑着下巴隔着玻璃遥望月下的盛装舞会。她眼眸里跳跃着两簇微茫的火焰,表情却像寒冬般冷漠,像是在观察实验场地里小白鼠活动的生物学家。

如果说纯真而又热切的笑靥代表着青春,那么雅典娜的面孔就是埋葬青春的精美墓碑。成默默默的凝望着雅典娜的凝望,心想如果要赋予她一段墓志铭,该用如何华美到夸张的字句。想来想去都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谢旻韫。

他那位贞不绝俗的妻子被“上帝之杖”轰得连片衣角都没有剩下,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已经给她举办了葬礼,而属于她的那块墓碑上是不是记录下了他的名字。

“想必是没有的,不过也无关紧要。”成默心想。他扭头,将视线从雅典娜的身上挪向了行至高潮的舞会,又开始幻想假如谢旻韫在这里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

他猜谢旻韫一定会讽刺自己只是背首诗歌虚情假意一番,而自己的圣母妻子肯定不仅对处境可怜的酷儿德人充满了同情,还会想办法为酷儿德人做些什么实事。那么他一定会反唇相讥她在做无用功。

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一点点帮助对于酷儿德人来说毫无意义,凭个人的力量,在中东这样一个破碎世界里什么也无法改变,不要说个人了,就算是联合国五常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对于人类来说,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固然血腥残酷,却是漫长历史筛选下来的最终法则,任何普世价值都是遮掩这个残忍现实的温情面纱。

成默又想难道谢旻韫不清楚这一点吗?她必然是清楚的,可她还是会为了她所期待的完美世界而努力,这大概就是一个理想主义红色贵族对实现世界大同不悔的信念。

忽然间,他又有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