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小孩安静了,抻着脑袋,瞪大眼睛望着台上。

“咚——”

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战鼓,舞台灯光骤然点亮。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从侧方跃出,他赤着上身,胸前是一簇燃烧的火焰纹路,着黑色绣金下裳,腾起时衣袂翻飞。

随着时间流逝,战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刀剑铿鸣。

交错纷乱的光影下,男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踢打甩踏,横飞纵跃间,无不展现出男性的雄浑与壮美。

倏尔鼓声消逝,四下飘来凄凄楚歌声。

哀婉悲切的乐声中,灯火渐熄,再燃起时,台上已多了一抹倩影。

闻峋目光落在台上的少年身上,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少年上身拢着半透明的白色纱衣,似在月色下披了一层冷霜,下半身则是朱红色裙裾,煌如烈火。

那清澈杏眼周围描了墨,砚黑色的墨笔在眼尾拉长,将杏眼变为了凤眼,一双眉眼都被勒头吊上去,少了纯真,多了楚楚动人的韵致。

眼周和颧骨处涂抹了大面积的胭脂,绯红扑在雪色肌肤上,像白玉生了烟霞。面颊两侧也贴了片子,本就纤瘦的脸被修饰得更加小巧,巴掌大一张。

青丝如瀑悬垂,鬓边别着一朵丹红色的秋海棠,再缀以几朵同色小花,与朱红裙裾两相呼应,灼灼生辉。

好一个勾魂夺魄的虞美人。

姜渔容色清丽,平日里多着浅色,上次的舞台也是一身白纱,闻峋从未见过他穿如此鲜亮的颜色。

他原以为少年不适合浓妆艳抹,却没想到姜渔身披红衣时,比着淡色更让人移不开眼。

楚歌由哀婉转为悲怆,项羽和虞姬一同起舞。

少年如一片羽毛般被男人的臂膀托举起来,修长双腿拉成一字,垂下的裙摆随风飘举,荡起猎猎风声。

他被男人抱着腰部旋转,从头顶上方转到腰际,似一朵飘扬的红云,又似缠绕的藤蔓,手臂攀上男人肩头,雪白双腿从裙摆下露出,盘在男人精壮如铁的腰身上。

只见姜渔仰面朝天,腰部缓缓下塌,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楚腰纤细,不堪一折。

台下安静得落针可闻,观众全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台上演员的一个动作。

黑暗中,只有闻峋的眉头越蹙越深。

在数次撞见姜渔练早功后,他知道姜渔的身体是很软的。但他没想到,少年看似纤细柔软的双腿也可以这样有力,有力到足以攀附住另一个男人的腰身。

楚歌声尽,新的鼓点踏破长夜。

光影变幻间,没有人看清少年手里是怎么多了一把长剑,雪色剑光映在他脸上,让那张容色姝丽的脸上妩媚尽褪,只余凛然。

乐声如急雨,纷纷杂杂,不见之前的哀恸,只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少年眼角斜飞入鬓,目光决绝,手挽剑花,人在剑影与铮鸣中舞动。

他手臂纤细如柳枝,舞剑的动作却丝毫不缺乏力度,劈砍戳刺,一把舞蹈用的软剑,恍然间,竟真被他舞出了神兵利器的气势。

剑光愈来愈急,鼓点越来越快,乐至高潮处,虞姬忽然拔剑自刎,随即如一片秋叶,翩然倒向项羽怀中。

他身影凄美,目光哀绝,仿佛这不是一场舞蹈,他本就是那宁为玉碎的虞美人。

闻峋望着这一幕,胸腔竟有一瞬间的抽痛。

舞台上的男人神色悲痛地揽美人入怀,大手抚上少年失了色的脸颊,附身下去,在那双朱唇上落下一吻。

闻峋霍然起身。

节目单上的舞蹈才演到第二场,座上的男人却已经离席。

昏暗走道上,他的脸色比夜色更冷。男人步子略快,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一扇门时,闻峋被忽然伸出的一条雪白手臂拉了进去。

黑暗中飘来阵阵幽香,少年声音轻佻,如同惑人的山精野怪,一字字带着热气,扑打在他耳边。

“抓到你了。”

偷情的错觉。

这里像是一间杂物间,四处堆放着舞台道具和各种器械,空间闭塞狭窄,呼吸间一股潮闷的味道。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的小窗透入,落在跟前的少年身上。

他脸上的妆尚未卸去,红粉娇俏的一张花旦脸,眼尾上扬,直勾到鬓角,唇红齿白,活像古时话本里走出的妖精。

妖精将男人抵在门板上,细白如柔荑手搭在男人肌肉健硕的胸膛上,呵气如兰:“好呀,拒绝我的邀请,转头却跑来偷偷看我跳舞。”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攥住,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力道大得他腕骨都有些疼。

闻峋沉黑的眼睛直盯着他,一言不发。

姜渔并不反抗,反倒挑起唇角:“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闻大总裁。”

细朦朦的光线下,能看到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