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八卦方位排列的石太岁(八具棺材),传说中有“肉白骨、活死人”,护尸身千年不腐,肉身如初,容颜不改的奇效。圆脸、黄衫通过生位、杜位的石太岁,竟然能够重获青春,比我和月饼脸上的褶子还少了几根,着实可恨!

八个石太岁,他们为什么选择了“生位、杜位”?方才已知,杜位石太岁里是我母亲的尸身(虽然我不想接受也不愿面对),从逻辑上推理,他们在“尼雅任务”失败后,并非随便找两个女人生了我和月无华。

生下最纯种的异血之人,就一定是同是异血的两人结合。那么,我的母亲,也必然是八族一员。那么,黄衫所利用的生位石太岁里是谁的尸身?

月饼的母亲?

我突然心中悲拗,从石椅缝隙中望着燕子和木利还未冷却的尸身,使劲抽着鼻子。

原来,燕子讲述的都是真的。

谢谢你!很多年前,你在蛊村抱起还是婴儿的月饼那一刻,就把他视为亲弟弟。作为蛊器,为了生下万蛊之王,你遭遇了那么多非人的痛楚,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触及的黑暗,却仍然没有泯灭内心的良善,依然用笑容和光明对待这个世界。

“嘭!”

石洞里响起好似炸雷般巨响,震得我耳膜差点儿裂了。几乎同时,整个石洞天崩地裂般的震动,霎时停顿。所有杂乱的声响,随着这种不合常理的古怪停顿,也齐齐消失了。就连落雨般的夜明珠和石笋,也颤巍巍黏连不再掉落,唯有几缕细沙,从洞顶裂缝里渗出,在坚硬的岩石地面聚成一屯屯沙堆。

只剩下,最后那声巨响的回声,在石洞里回荡着,余音未歇。

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小腿不住地打着哆嗦,丝毫没有在意所发生的异象。目光穿过簌簌落下如纱幔般的细砂,停留在燕子尚且温软的身躯。

那一刻,有种时间似乎变得很慢的错觉,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粒细砂落下的轨迹。与此同时,有个很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燕子为什么把黄衫老人放在村口的婴儿月无华,说成是“红瞳现,天下乱”的我?她到底要向我暗示什么?

眼前的景象更慢了,思绪里“红瞳现,天下乱”这六个字,却像脱缰的野马,在脑壳里横冲直撞。这种视觉和感觉的极度反差让我头痛欲裂。似乎从大脑的最深处,刺出一把尖锐的刀,刀尖已经抵住颅顶,随时就会破顶而出。

在头痛即将无法忍受的极限,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许许多多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婚礼现场的彩花筒,“嘭”的爆裂喷出,齐齐现于眼前。

画面一:

铁岭关,深夜,密林。

三郎硕大的身躯撞到半人多粗的老树,“噗”地喷出一口黑血,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干瘪。落叶簌簌,虫豸啾啾,他再也无力撑住身躯,倚靠着老树,缓缓坐下。皮肤摩擦着粗粝的树皮,阴出一条黑红色的血痕。

不知何时,封住他们眼皮的线被挣开了。残破的眼眶里,两双被血水模糊的眼睛,对望着。

“咳……咳……”三郎喷着血沫剧咳,勉力转头,不舍地看着双手合拢抱胸,哭成泪人的阿千。缓慢地,缓慢地,闭上双目。

他的眼角,蜿蜒出两行赤红色的泪水。

“三郎!三郎!”阿千嘶喊着,疾冲几步,却突然顿住身形。她洁白如玉的胸口,现出一点殷红,就像一朵忽略了春夏,从含苞待放毫无间隙就绽开怒放的玫瑰。

一枚沾着少许血迹的桃木钉,在阿千胸前两三米处,失了力道,歪歪斜斜落入杂草。

阿千娇躯微晃,低头看着胸口汩汩冒出的血沫,双膝弯曲软软跪地,嘴角漾起和月饼极为相似的笑意:“那年,山林,你虽为狐,双眸却透着与世无争的清澈纯洁。那是多么让我心疼的目光。我抚摸你白若初雪的皮毛,你的哀鸣是那般无力。纵是被猎户机关所伤,你仍对同为人类的我,毫无戒备。也就是那一刻,我决定……决定……随你成为异血狐族。”

“你本来就是异族。”密林深处,苍老的叹息飘然而至,“常人从未接受过异族。这是深深烙印在血脉里的排斥。”

“我是谁?是人是狐,不重要了。”阿千凄然惨笑,抬手将及腰长发挽成美妇发髻,如同一只小狐狸,柔软地蜷缩在三郎怀里,枕着三郎的胳膊……

死了。

忽然,三郎已经僵硬的嘴角,也漾起了一丝微笑。

和死亡无关,和爱情有关。

也许,在几千年前,他们初识,就盼着这一天吧。

既然,不能为世间所容纳,那就以死亡做婚礼。

爱情,从不会因为别有用心的承诺而神圣,却一定会因为生死与共的誓言而荣耀。

十一

画面二:

突如其来的剧变,使我忘记被三郎重重击中胸口的那一拳。此刻,方觉疼痛。而密林中飞出,贯穿阿千身体的桃木钉,仿佛也刺穿了我的心脏,热辣辣的疼。

我大口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