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那?代表无边权势的红蟒袍,衣裳流光溢彩,又黯淡无色。

萧匪石伸手,白皙修长的指尖滑过雕着花的门扉,顿了一顿,余光瞥向房中喘着气的女人,对着门口的四个侍女开?口:

“看好夫人。若有一丝失误,提头来见。”

萧匪石出了房门,就瞥见了燕洄。

燕洄目光有些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正站在院落里的梧桐树下?。

“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他们?才见过两?面,可那?白衣少年给他的印象,却比多少朝夕相处的人都深刻的多。可再次听到她?,却是一则噩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谁动的手,因?这这样,才越发?感?觉到心寒。

他本来以为,林沉玉在萧匪石心里,是不一样的,一个人总该有软肋,不是吗?纵然她?杀了亲妹妹,杀了亲族同胞,向上骗瞒着帝王,往下?践踏着群臣,可人到底不应该有个底线吗?

好了,现在她?连作为底线林沉玉都杀了。

她?心里还有一丝善,一丝光吗?

燕洄忽然感?觉不寒而?栗,他自己不是什么善人,他也是个混账。可再恶的人,到底也喜欢亲近阳光。

萧匪石,竟然是连最后一缕光都能痛下?杀手吗?

萧匪石目光幽深起来:“燕洄,待会晚宴,安排你部?署的事情办完了吗?”

燕洄看向萧匪石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声音依旧玩世不恭,可到底带上了丝冷意:

“见识了督公的心狠手辣,只?觉得胃里有些发?凉泛酸,身子不适,过些时候再去。”

“身子不适,回去叫随行太医给你调理调理。你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亲信,晚间任务要紧,你身子更要紧。”

萧匪石站在屋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她?看似关心,实?则点名了燕洄的身份。他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她?为上他为下?,她?要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燕洄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激,失了言,他随即笑了,露出小虎牙,暧昧的眨眨眼,声音含笑:

“其实?是下?官舍不得离开?督公嘛。听小四说,齐平山昨儿夜里给督公送了个美貌姬妾,督公很是喜欢,一宿都宿在她?房里?难得见督公宠幸女子,我倒是有些好奇她?什么模样了。”

他对于?督公房里有女人,似乎不甚惊讶。

毕竟萧匪石当初为了与朝中各方势力权衡,是纳过几房妾室的,里面有女妾,也有男妾,大家摸不清她?到底喜欢男还是女,干脆都送了过来,她?都一应收下?了。

她?在宫里的时候也和?许多人勾结过,这些人里有侍卫太监等男子,也有宫女妃嫔等女人。大家都悄悄道,萧匪石生了双销魂手,无论男女,没有人能直着腰从她?床上起来。

因?此?萧匪石又纳了房中人,燕洄并不觉得奇怪。

萧匪石面色不变:“房中贱妾,纵花容月貌,到底是消遣的玩意罢了,不足挂齿。”

她?黝黑的瞳仁盯着他看:“燕指挥使若是寂寞难耐了,我把她?送你房里如何?”

“算了,督公的东西,我岂敢染指?”

燕洄还没娶亲,他一向嗜血,不重情欲。对于?萧匪石糜乱的宫廷生活,他向来敬而?远之。

他只?是轻轻一笑就拒绝了,潇洒的甩开?血迹未干的衣袖,迈步离去。

出得院落,他又回头,看了眼院里的梧桐树,梧桐树枯枝败叶,鸟巢也空了,他只?感?觉心里密密麻麻爬上来些哀愁。

“指挥使,要备马离开?吗?”

“走吧。”

燕洄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调转了马头,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

“先去延平府的当铺一趟吧,最近本官耍累了刀,想?买把宝剑玩玩看了。”

侍女春雪担忧的看着院中悄然站立的女子。

她是老爷萧匪石三日前抱回来的夫人?。

女人?生的本就很美?, 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每日都要昏睡很久,昏迷的时候, 萧匪石会亲自为她施粉黛。

她的剑眉被老爷亲手铰了, 修成新月的温婉模样?,鬓边的乱发也一应裁掉,露出芙蓉秀面来。她被涂抹上了厚厚的脂粉并胭脂,好似一尊脆弱又美?丽的瓷美?人?,呆呆的立在庭院里。

可春雪还是觉得, 她刚来时候那不施粉黛的清隽面容,又自然又温和, 好似天上明月皎皎, 林间春风徐徐, 让人?升起又敬畏又想亲近的念头。

比如今娇媚模样?好看的多?。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夫人?又在叹气了。

她自从?发现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和侍卫看守, 逃跑无?望后,就一直呆呆的站在院里。

春雪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她是昨儿?才被买来伺候夫人?的, 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