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他对顾以诚的确是有好感的,这份好感甚至有些超出了前辈对后辈的欣赏。

他们的契合不止是在舞台上,生活中同样聊得来。文清让很享受与对方相处时的状态,他感到松弛自在,不需要刻意把握自己的言行。

如果年轻十岁,他或许真的会愿意先和顾以诚试试看。

但经历过一段狼狈不堪的感情后,现在的文清让已经不想投入精力去建立新的亲密关系,再往前一步就是他的禁区。

他正出神,窗外忽然响起雨声。雨水来得毫无预兆,顷刻间泼了下来。

文清让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雨势,有愈下愈大的意思,夜色模糊成一片,看不真切。

顾以诚今天似乎没有随身带伞。还好他早就走了,这会也差不多到家了吧?

按照以往的习惯,文清让会发个微信问一下。他迟疑片刻,把手机放下了。

随着年岁渐长,他对自己的方方面面有了更多掌控感,包括工作,生活规律,甚至是情绪。

那些浓烈的感情只需要留给舞台,而在台下,他更倾向于维持一种冷静理性的状态,不被多余的情感所左右。

直到今晚,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以诚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平衡。这不是个好预兆,应该及时阻止它发展下去。

但文清让并非内心冷漠的人。当年那个胆怯的少年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走过漫长的路,一步步来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捧着一颗真心递上,他没办法不为之动容。

只是这真心太贵重了,他接不住。或者说,早已不再有伸手去接的勇气。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似乎停在了门口。

文清让怔了怔。邻居一家最近去旅游了,这个时间谁会来?他侧耳倾听,门外很安静,刚才的声音仿佛只是错觉。

又过几分钟,门铃响了。

文清让走过去拉开门。眼前站着浑身湿透的顾以诚,几缕发丝紧贴在额前,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哥,我能……进去躲一会儿吗?”

深渊镜(19)

顾以诚在门口站着,没有马上进来的意思。

即使是不太熟的同事,遇到这种状况,进来避个雨也无可厚非。顾以诚却在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又变回那个说话时连抬头看他都需要勇气的16岁少年,仿佛只要文清让稍微表现出一点为难,就会立刻转身回去淋雨。

他刚才在门口站着的那段时间里,是在犹豫要不要敲门吗?

胸口那股滞涩感再度袭来。文清让伸手把头发还在滴水的顾以诚拉进来,关上门。

他没说什么,转身去拿了条干净毛巾回来,顺手要帮顾以诚擦。

对方不动声色向后躲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毛巾,垂下眼睛,“谢谢哥,我自己来吧……可能还要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

“快去吧,别感冒了,”文清让顿了一下,“后面还有演出。”

其实他原本没想加后面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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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顾以诚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文清让过来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温声说:“等会再喝,有点烫。”

是用茶包泡的柠檬姜茶。

顾以诚说声谢谢,捧着杯子挪远了一点,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距离。

这场景同上次有些相似,氛围却迥然不同。当时顾以诚炙热的目光和气息近在咫尺,文清让表面风平浪静,如果不是运动手表暴露了他的心率,他大概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或许他在那时已然察觉对方言语中的暗示,只是出于一种侥幸心理,选择了视而不见,潜意识里认为年轻人反复无常的热情很快就会冷却下去。

他不知道这热情是一团蛰伏多年的火焰,时刻能把暗恋者灼伤。

窗外的雨倾泻而下,在遮雨棚上敲出杂乱无章的交响。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文清让开口,“你怎么没回家?”

“我……不太想回家,也没想好去哪儿,就在你家小区里随便转了转……回过神来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本来想着等停了再走的。”

顾以诚解释的时候有些无措,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在外面淋了这么久?

见文清让一时沉默不语,顾以诚马上说:“是不是耽误你休息了?我再等一会,雨小一点就……”

“我刚才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文清让打断了他的话,“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停了。你今晚住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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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后面没什么多余的交谈。

顾以诚喝完那杯姜茶,洗好杯子,去刷了个牙,说哥那我先睡了,文清让说好,早点休息。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舞台上的默契搭档,情感纠缠,命运相连,共同跌落深渊,此刻却无法坦然地共处一室。

顾以诚靠在床头无意识刷手机,微博页面是他之前忘